接連幾日,慕允瀠一到晚上就開始輾轉難眠。
那個姓顏的侍衛一定不同尋常,可是太後跟皇帝諱忌莫深,就連父親也不曾對自己說過內情,到底是什麼來曆並不清楚。假皇子一說,自己是斷然不相信的,現在並非什麼亂世,皇帝乃是先帝冊立太子登基,名正言順、朝臣敬重,還有自己慕家以及舊臣的支持。莫說那人不是太後所生,便真的是,難道太後和慕家還會推翻皇帝,再立另外一個皇子不成?這種事情,多半是宵小之人故意生事罷了。
這些前朝政事,隻要威脅不到皇帝的江山社稷,慕允瀠都不太在意,她相信自己的夫君。可是那個顏侍衛,似乎跟堂妹皇後交情很好,因為他的死,雲枝竟然不惜跟皇帝翻臉,——有時候忍不住揣測,莫非堂妹喜歡那個人不成?
或許堂妹因此而疏遠皇帝,對慕允瀠是有利的,但她更關心的是皇帝,擔心再生出什麼是非來。不管於公於私,皇帝都應該不想再因為那人起風波,所以第一反應,便是要將消息封閉起來。
——於她內心來說,實在是想永遠掩埋送信之事,誰知那沈小姐會不會帶來什麼消息,讓皇帝和雲枝彌合間隙親密如初呢?可是過後又覺得不安,不知道自己一步沒做好,會引起什麼糟糕的後果。以慕允瀠手中的勢力,除掉一個人並非難事,但她的性子談不上狠辣,更沒有太後那種殺伐決斷的氣勢。
慕允瀠翻來覆去的想了很久,最後還是決定告訴皇帝。
皇帝和雲枝生疏淡漠,自己心裏固然要好受一些,可是皇帝若一輩子都這麼鬱鬱寡歡,難道自己就真的開心了嗎?
“什麼時候的事?!”桓帝勃然變色,急問。
“前、前幾天……”慕允瀠心中百味陳雜,擔心、失落、惶恐、無奈,“臣妾怕惹出亂子來,已經讓人將信燒了。”見皇帝臉色難看,補道:“不過沈小姐尚在京中,臣妾已派人將她看好,皇上隨時可以問話。”
桓帝鬆了口氣,“去傳罷。”
“皇上……,臣妾有幾句話要說。”慕允瀠突然跪了下來,仰望皇帝,將皇帝的手捧在心口,漸漸淚瑩於睫,“皇上待月兒的一片真心,臣妾明白。臣妾不敢奢望也讓皇上如對待,也不要皇上分幾分情意。隻是希望皇上知道——”忍了許久,還是沒有忍住淚水滑落,“臣妾的心,和皇上待月兒是一樣的,隻會更多、更深,不會少……”
桓帝鎖眉,“允瀠……”
“臣妾這就去傳人,讓沈小姐進宮回話。”慕允瀠站起來笑了笑,拭去淚水,像是不願讓皇帝說下去,毅然轉身告退。
華音進來的時候,言行舉止有點生硬,桓帝看了一眼,以為是她返回京城勞頓疲憊之故,因急於知道晞白的消息,先問:“你兄長人呢?”
華音回道:“已經安頓好了。”
桓帝放下了心,繼而失望,“他就一點也不惦記京城裏的人?”
華音知他是指太後,微微歎息,“哥哥嫂嫂遠在海外,並不知道京中的變故,本來說捎封信的,正好我回來一起帶了。”頓了頓,“不過聽說,信已經被燒掉了。”
桓帝靜默片刻,“燒就燒了吧,反正母後也看不見了。”
“本來我也沒打算回京城的,隻是剛下船,便聽說了太後薨逝的消息,所以想傳個信進來。”華音繼續道:“如果沒有話要我捎帶,那我就走了。”
桓帝正要開口,隻見雲枝一臉欣喜趕進來,“華音!”上前拉著她,仔細的看了又看,“真的是你?大哥哥和蘇姐姐呢?”
桓帝淡淡一笑,“別急,慢慢說。”
華音打量他二人的神色,略微沉思,“哥哥和蘇姐姐已經成親,他們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