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叫苗浪,苗浪沒有什麼特點,就是比較浪。
他曾經午夜泛舟,到南湖中央等候半夜,隻為采得南湖夏季初開的第一朵新蓮,清水玉瓶供著,黎明時送到丹江第一美女姚纖纖閨房門前,隻為博得佳人一笑。
他曾經撫琴於丹江河畔,以一曲《丹江笑》折敗天下第一琴師謝忘音,後又讚其高潔傲岸,贈金千兩,助其開辦忘音琴軒。又薦歌舞姬百名,助其精收學藝弟子,創當世第一風雅琴樓。
他曾經寫了很多詞,譜了很多曲,首首都在街巷傳唱,尤其一曲《茉莉花》,從勾欄飄進廳堂,貴族中也廣為流傳。丹江城女子,從大家閨秀到平民庶女,但凡提起“浪子”之名,無不臉紅心跳,激動非常。
他曾經在中秋節那天宴請丹江城所有青樓妓女,府中擺開四十桌酒菜,道一句:“凡人望月,隻見其皎皎,不知其冷暖,月不憐人,人當相惜,浪亦是孤人,願與諸位姐姐共此嬋娟。”
據說當天到場的妓女們個個不施脂粉,衣著端莊,哭成一片一片。
之所以是據說,是因為那天我吃壞了肚子,在床上哼唧了一天。
苗浪告訴妓女們:“小妹病重,浪不能與姐姐們一醉方休,萬望姐姐們見諒。”更是把一幫女人感動得一塌糊塗。
苗浪最喜歡穿一身紫袍,耳邊戴鑽,手臂環鏈,撐著腮斜斜地靠在軟榻上。一雙桃花眼一挑一眯,嘴角時時帶笑,言語間溫和醉人。舉止雖然爾雅有禮,卻還是讓人覺得他在勾魂奪魄。
當然,這是在外人看來。
夢境中,苗浪變身劍客,飛在海上,忽然從海裏緩緩升出一艘巨型的現代軍艦,接著鏡頭切換,一個金發美女坐在一堆機器前,戴著耳機劈裏啪啦說一堆英語。
忽然視角又變為那個劍客,紫衣飄飄,提著一把鐵劍,心想這個巨大的怪物難道是天山老人的麒麟獸?忽然,那艘巨型軍艦“喀喀喀”地變身,化作一條長長的鐵龍,朝著劍客“咻”地急速飛來。
“...”
“...”
怎麼耳邊嗡嗡嗡嗡的?
“苗琴陽,快點起來吃早飯!”一隻手在扯我的被子。
原來是苗浪又在叫床了啊,真吵。
“滾開...”我不滿地嘟噥,一邊緊緊抱住錦被,翻了個身縮著。
“起來起來!吃早飯,吃過再睡。”錦被被人掀開,頓時腳上一片涼氣。我心裏忽起一陣火,猛地睜眼,一腳踢上床邊的人。
苗浪急忙起身,險險躲過我一腳。
我懶得瞧他,捧了被子鑽進去,用手腳緊緊壓住繼續做夢。
“陽兒,快點起了起了起了。太陽曬屁股了都,起了起了快快快。”
我皺緊了眉頭,睡意漸漸消散,終於不勝其煩地睜開眼。
“老大,知不知道你很吵啊?討厭...”我十分不快,抓起一隻枕頭狠狠扔向他。
他一貓腰躲過,笑嘻嘻迎上來,剛要張口,我扯出腦後枕頭再次砸向他。
“嗷!”一聲悶叫,枕頭從他臉上彈了出去。我瞪他一眼,隻恨那枕頭太輕軟,砸不倒這個浪蕩大叔。
“小陽陽啊喂,姑奶奶呀喂,您消消氣,小的給您賠不是好伐?”苗浪笑得甚是猥瑣。
我“哼”了一聲,又“嗷嗚”地一頭倒向床被。他爺爺的,被吵醒真討厭,每天都被吵醒真討厭,每天中午都被吵醒真的很討厭!
始作俑者過來哄我:“好啦好啦,快起來吧,該吃早飯了,不可餓著肚子睡。”
我無力地被他架起,無力地被一幫丫鬟侍弄,迷迷糊糊接過一杯水漱了口,接過臉巾擦了臉。又無力地坐到椅子上,隻感覺有人在我臉上塗塗畫畫,頭發被拉拉扯扯。
等我頭腦清醒的時候,自己已經坐在了飯桌前。
我轉了轉眼珠子,苗浪坐在我身旁,他的三房妻四房妾都紅紅綠綠地圍坐在飯桌旁,各自端著碗持著筷矜持地夾著菜。我又轉頭看了看屋外,日頭朗朗,知了聲聲,是個整人鬧事的好天氣。
“看什麼呢,快吃飯。”苗浪放了塊紅燒魚在我碗裏,我低頭瞧了瞧,去了刺的,白白嫩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