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認為臉皮不算薄,從小在丹江城五條大街上混,從官二代欺負到富二代。
丹江城常在外露臉的小姐估計也就我一個,我一直刁了很多年,我哥任我刁。
苗浪每天在我身後收拾爛攤子,我今天整了一個人,明天苗浪就會帶著珍寶錢財上門賠罪。
苗浪賠了不少錢財,但是那些得了他好處的人都成了他朋友,茶莊的生意一日好過一日。
我雖然愛玩鬧,但是向來嘴甜,也從不刁鑽野蠻。
整了人家之後,等苗浪賠完罪,我就去向人道歉。那些被我整過的公子哥們後來一個個都愛圍著我,帶我混吃混喝,時常去找好玩的東西送給我,討我開心。
大街上賣東西的阿姨大叔們都喜歡給我送吃的玩的,苗府裏的人更是個個把我放在手心裏,從沒人給過我臉色。
我一直活得很滋潤,滋潤久了,多少生出一些脾氣來。
就算是我見過的最傲的公子哥,他至少也會正視別人,你這眼睛裏空空蕩蕩是什麼意思?
我正了正神色,望著桌上茶盞。
“雲袖茶素無苦澀之味,甘涼通透,溫軟入心。”
清香陣陣,是雲袖茶。心裏一陣悲哀,這個金東海,非要讓我用些自己不喜歡的方式。
我頓了頓,又道:“但這家酒樓煮茶也煮得過於粗糙了,白白浪費了我家好茶。”
金東海一挑眉,眼波微漾朝我看來。
我心裏忽覺難過,果然人性都是一樣的。
“丹江雲袖需要配上精製茶具,以鬆木明火,經泉水煮沸,方能顯出清雅茶香。這壺茶香氣散淡而微膩,必定是煮茶的人無知疏懶了。我苗氏製得好茶,但缺雅人賞識,實在令人歎惋。”
這麼文縐縐地說話真別扭。
其實我很少喝煮的茶。尼尼喜歡給我煮茶,我嫌麻煩,時常叫她直接用沸水泡開。
“你就是雲袖莊主苗浪之妹?”
我眨眨眼睛:“是啊。”
他放下手中刻刀,口中淡淡:“你來此找我,是要做什麼?”
我眯眼一笑:“那個,我哥生辰要到了,我很想跟你學雕刻,送個禮物給他。你可不可以教教我?”
頓了頓,又補充道:“你有什麼條件我都會盡力滿足。”
他挑眉,眼中掠過一絲訝異。
“你來此,是要我教你雕刻?”
我用力點點頭。
他嘴角忽然泛起笑,眼神褪去一些冰冷。
我心裏雀躍不已,這個家夥終於肯直視人了啊。
他望著我,語氣多了幾分柔和:“我為何要教你?”
我一額黑線,鬱悶道:“老大,你不要什麼都問為什麼好不好哇?”
“我此前隻問過你一次。”
“好吧。那我重述一遍,我很想拜你為師,不管你提出什麼條件,隻要我能做到,我都會滿足你。”
他神色淡淡地低下頭,在木頭上刻了一刀。
“我不需要你為我做任何事。”
我哪裏是要為你做事了?我隻是在跟你公平交易好伐?要不要有意無意地高人一等啊啊這惡劣的破人!
“不一定是幫你辦事,隻要你想要什麼東西,我都能想辦法給你弄來。”
他頭也不抬:“我什麼都不想要。”
我頓時氣餒,泄氣地趴到桌子上。在心裏給了他很多白眼,手指使勁戳著茶壺,戳,我戳,戳死你。
我不甘心地坐正身,繼續苦口婆心勸他:“一個人怎麼會什麼東西都不想要呢?你仔細想一想,肯定有一件東西是你想要的吧?”
他放下刀,抬起頭,神色淡淡地看向窗外,“沒有。”
我驚異地望著他。夕陽的一絲輝光灑在他臉上,風動發絲,他的眼神忽然又恢複空空蕩蕩。那雙眼雖然明亮,卻像凍著一層冰,沉黑如夜。
那瞬間,我心裏仿佛被狠狠撞擊了一下,一陣緊劇發疼。
我握緊拳頭,將指甲深嵌進肉裏。望見屋內桌案上的紙筆,靈機一動。
我站起身,走到案前,鋪開一張宣紙,執筆蘸墨,龍飛鳳舞,在紙上一氣嗬成。
我放下毛筆,低身吹了吹字跡,將紙張折疊拿在手上,轉身回到廊簷。
“那不如咱們打個賭,你若能將這紙上的句子迅速連讀十遍且不出差錯,我就送你一包最好的丹江雲袖和一套絕佳的茶具。你若不能,就教我雕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