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一直想生活在大富大貴的家庭,可惜出身不好,沒這個命。因此,他隻能把這種遺憾轉化成所謂理想的動力,想要掙很多很多的錢。
當然,掙錢的目的,並不是為了享受富貴榮華的生活,也不是一擲千金,有寶馬良駒豪宅美人,更不是為了所謂的名利地位。
都不是,他隻是想……
“啊!”
察覺到什麼撞到了自己身上,林海從夢中驚醒過來,眉眼之間一股惱意。
這麼一個糟糕透頂的天氣,能入睡本就不容易,何況正夢得香甜,香車美女大元首統統不見。這倒不必說,隻是要睜眼見這個肮髒濁世,實在教人不快。
“啊!對不起,對不起。”
可當林海看見乘務員那清秀的容顏帶著歉意的神情後,所有的怒火都消失殆盡,臉上一怔,隨即朝她善意的笑了笑。大概是這女子實在漂亮,那漂亮的容顏教他自慚形穢。他不敢直視,眉目躲閃,少許羞澀摻雜在麵容上,麵皮子發起熱來。
“轟!”
恰在此時,一道閃電劃了下來,讓林海的麵容一下清晰了。
他長發掩蓋著的半邊臉都是黑色,如同是被墨汁染成的一樣,在昏暗的燈光之下就像是一隻幽靈。本來露出的羞澀笑容,因為這長相太過詭異,而變得猙獰、恐怖至極。再加上半邊臉上的黑色與那口白牙相交融,給人極為可怕的感覺。
在這樣的雷雨夜當中,偏生現出了真實麵目,隻讓人覺得他就是一隻來自九幽深淵的惡獸。
“啊!”女子尖叫一聲。
因為這聲尖叫,林海臉上的神情有些驚慌,注意到女子臉上的驚恐之色以及周圍投來不尋常的目光。林海神色瞬間就陰沉了下去。眸子裏的哀傷一閃即逝,嘴角浮現出了一絲嘲弄與不屑。
愛美惡醜,這就是人的天性。
所以林海想,他隻是想,有朝一日有了錢,好換了這身臭皮囊。即便普通,也不會是現在這樣嚇人。隻要整了容,換一臉麵,眾人看他的目光就不會是那麼的驚詫那麼的厭惡,那麼的讓人覺得肮髒與罪惡……
若是將之定義為理想或者夙願,林海想,這大概就是他前半生的追求了,至於後半生……他低下頭,嘴角微微翹起,似在嘲諷別人又仿佛在自嘲。看吧,看習慣了,你們就不會再看了。總有一天,老子有了錢……
但隨即,林海搖了搖頭,感受著不知是來自心間的還是天外的雷鳴嘶吼,落在窗外幽暗夜色的目光變得清澈起來。再怎麼樣,碌碌眾生,匆匆幾十載過去,也逃脫不過一個死字。
無論什麼樣的人,百年到頭,終究會成為一抹塵土,長生隻在虛妄之中。
車行進在山道之上,通向大山深處,風光九寨,美麗勝景。隻是,外麵的雨不解風情,狂風驟雨,電閃雷鳴,急急呼嘯,大巴猶若是一艘漂泊在夜海的孤舟,將傾未傾。
乘務員叫葉菲,年齡不大,身材小巧玲瓏,五官十分的漂亮,一雙大眼睛猶若黑夜裏明亮的珍珠。她穿著牛仔褲,臀翹腿長,長發飄飄,身上有一種小家碧玉的清純氣質散發出來。
剛才在彎道之際,葉菲腳下沒站穩,身體便撲向了林海。如今她臉上歉意的神情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驚詫與疑惑,心中甚至還一冷,看著林海的嘴角的那一絲嘲弄陰毒以及他頭上黑色的帽子,腦間產生了極為可怕的想法。
這些戴著黑色帽子的家夥,難道都是這樣的長相?那……她目光落在了其他人幾個戴著帽子家夥的臉上。
車裏有好幾個戴著黑帽子的乘客,散布在其他位置。這些人自從上車之後就一言不發,低著頭,帽簷遮擋著他們的臉龐。他們像是睡著了,又像是故意這樣,就連她這個乘務員都沒有見到這些人的長相。
葉菲本來隻把他們當成普通的乘客。可如今看了林海的麵容後,心底害怕,再加上眼角一瞥,突然發覺到離自己最近的另一位戴著帽子的年輕人看著窗外的夜色,臉上竟然浮現出了笑容。
那詭異的笑容,恰好透過玻璃反射了回來,可怖的臉上,流露著陰險狡詐的神情,幾乎和眼前這個怪胎一樣。
葉菲一驚,覺得被毒蛇盯住了一樣,後背一陣發冷,傳來難以琢磨的寒意。她心有餘悸,又不安的看了一眼林海。
“那是他的胎記,不好意思,嚇著你了。”坐在林海前麵的青年對葉菲歉意的笑了笑。
葉菲看去,這個人年齡三十左右,渾身散發出一種沉穩的氣質,一笑就讓人覺著親近。葉菲看著他,又轉頭看了眼林海。
是了,的確有這麼一個人,一直低著頭,沒有說話,就是他帶上來一起給的票。葉菲拍了拍山巒起伏的胸脯,吐了吐舌頭,掩飾著內心不安的想法。然後略帶歉意的看了一眼林海,可惜林海已經低下了頭。
林翔道了歉後,心底鬆了一口氣。弟弟林海是個棄嬰,出生之後,臉上就有一塊黑色的胎記,讓那張臉一白一黑,委實詭異,就像凶煞一樣。若不是自己的父母心地善良,恐怕這家夥就死在了山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