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來,萬木複蘇。
金岩山頂的寒雪尚未化盡,遠遠望去,像是戴著一頂白色帽子的巨人。山腳下的老樹開始吐出新芽,稚嫩的黃葉上泛著點點綠意。
一個衣衫單薄的矮小人影,正向山上攀爬,濕漉漉的地麵上,留下一排深淺不一的腳印。走近了看,這人不過是個孩童,約莫七八歲的年紀,上身穿著一件破舊的棉衣,下身是一件深紫色的棉褲,腳蹬暗灰色納底布鞋。麵色雖然略微有饑色,但眉宇間透露著三分俊俏。
這孩童名叫童逸,從小到大生活在金岩山腳下的潼關村,一步不曾離開。他的父親是村裏唯一的一個教書先生。
山民們沒有文化,管教書先生叫教書匠,意思是說,他們與泥水匠、木匠等等沒有什麼區別。不過在童逸看來,還是有一點區別的,那就是泥水匠、木匠都能靠著不錯的手藝,過上殷實的生活。而教書匠混得卻很慘,吃了上頓沒下頓。自幼的清苦,也讓童逸早早就學會了賺錢的本事。
金岩山雖算不上什麼名山大川,山上卻也長著許多野生植被。童逸更是知道,在一些人跡罕至的地方,生長著一些奇異的草木,可以拿到三十裏外爛柯鎮的藥鋪、煉藥房兌換錢財,貼補家用。
記得半年前,他曾在一個犄角旮旯裏,發現了一株紫煙草,被爛柯鎮的桑結大師看中,付了足足七個金幣的報酬。要知道,桑結可是方圓百裏最有名的煉藥師,素有“藥王”之稱,能被他看中的,絕對是好東西。而七個金幣,也能抵得上童逸一家三口整整一年的花銷,這可是一筆不菲的財富。
從那之後,他更加堅信,金岩山就是一座寶山,是他的聚寶盆,隻要自己努力挖掘,一定還能找到更多好東西。
隻可惜,或許是一株“紫煙草”耗盡了他所有運氣,這半年來,他雖然上山多次,卻收獲寥寥,再沒有見一樣價值堪比紫煙草的東西。
“難道,真要去那個地方?”半山腰,童逸停了下來,望著前方的兩條路,猶豫不決。左邊的一條,是他慣常走的,坡度不大,幾乎沒有危險;右邊一條,通往一座幽深的峽穀,村裏最富有經驗的獵人,也不敢貿然進入。
越是人跡罕至的地方,收獲越大,這是山裏人千百年來總結出來的經驗。但同時,也意味著可能遇到更多凶險。
“三天前,阿虎的爹在峽穀中,撿到了一塊不知名獸骨,賣了三十多金幣呢!可見峽穀裏麵,是有好寶貝的。就算冒點風險,也是值得的。嗯,就這樣決定啦!”童逸下定決心,朝右邊的小路走去。
越往深走,霧霾越重。碧森森的樹林,遮住天日,給人一種陰寒恐怖的感覺。偶爾有幾聲怪鳥尖叫,驚得他心口直跳,不禁暗罵:“奶奶的孫,什麼破鳥,沒事怪叫個什麼勁兒。”罵歸罵,他卻不會因此退縮。
山道盡頭,是一片荒草漫天的陡峭坡地,雜草漫天,下方一條白花花的河流自西向東流去。
“嗚嗚嗚!”
一陣嗚咽的聲音,飄飄蕩蕩,傳到童逸的耳朵中。
這深山老林中,怎麼會有哭聲?不會是鬼叫吧?他冷不丁的打了個寒戰,心一下子揪緊了。
他從小就聽過許多關於這座峽穀的傳說,其中之一就是,三百多年前這裏曾經是一座戰場,山下方埋著無數的骸骨,每逢陰雨天,就會有一些凶猛惡鬼自地下鑽出,采納凡人的陽氣。
“爹爹……爹……爹!”斷斷續續的聲音,細若遊絲。
“鬼還有爹爹?”童逸一怔,沿著聲音的方向走去,撥開一片樹葉,看到在一片平滑的暗青色石頭上,躺著一名中年人。此人胸口處一片血肉模糊,像是被什麼猛獸踹了一腳,雙目緊閉,臉色鐵青,不知是死是活。在這中年人身邊,趴著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娃兒,伏在他身上不停地抽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