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畢竟荒蕪多過繁華,一路西行所見市集甚少,連行十數日多是山路崎嶇,偶爾能見著炊煙也僅是獨居獵戶。這一日,師徒四人翻過一峰,遠見屋瓦密布,田莊井然,一派繁華欣榮的景象。
“八戒,你且去打聽知曉這是何處所在,我們好做打算。”八戒雖醜卻嘴善,頗顯和睦,三藏時常遣他問路。
八戒甩著寬袖袍一腆一腆的朝山下行去。下山之路並不好走,亂石林立雜木叢生,八戒已久不施法,觀音曾囑咐法力可除魔自救卻不可方便取巧。時間一長,有些口訣八戒居然快忘記了。
無奈,曾以為做了神仙就得逍遙,未想,戒規甚多,若不是凡人輪回無度一世太過短暫,真還不稀罕當神仙。可是,哪裏又真有了逍遙,或許不得圓滿才是存活的本質吧。圓滿之境也許是一切皆空之時,什麼情欲憂愁也盡皆消散,那果真如此的話,存活還有什麼意義,與死去又有何差別。生為圓滿而若死,死為繁榮而求生,生生死死無盡輪回徘徊,終不知寧靜好還是繁榮好。
沙僧依著擔子看著天,兩眼呆滯。旁人以為沙僧在作思考狀,沙僧自己知道他是入了定。他喜歡這種感覺,內心空明平靜得很,無欲無念無思無牽。像一塊岩石,但他知道自己是存活的。這一路沙僧都是數著腳印渡過,時間,艱辛均凝固在腳印之中,每一步都在洗滌著他前世的罪孽,身心的痛苦讓他有一種解脫感,他寧願**於痛苦也勝過陷入無盡的悔恨。師父常說,苦海無涯,回頭是岸,回頭果真是岸嗎?我看回了頭,苦依然是苦,卻更多了無窮的悔恨。不若依舊在苦海中掙紮罷,時間久了也許苦海便不再那麼苦了。沙僧這麼想著。
悟空拿著一塊鹿皮小心擦拭著棒子,棒子兩端雕著祥雲紋飾頗為精美。金箍棒隨悟空久了也生出倦怠之意,雖仍然十分忠誠但內心不滿情緒卻在增加。當年久立東海本無事,卻不料一日來了隻猴子把龍宮鬧了個天翻地覆不算還硬把他給奪了去。也是當年見這猴子神通,威風八麵,有了折服之心才寧願自小其身居於其耳。果然沒多久,隨著猴子打上淩霄殿,棒打眾仙,一震天庭,倒也博了個名聲。誰料,如來施法,五行山下一壓就沉寂了500年。500年呀,這世界該有多大變化,昔日的小妖小魔如今都闖出了名頭,而自己居於悟空耳洞裏一同沉寂了500年,雖然這事怨不得悟空,但終究內心不甘,時間久了尋不著發泄之處,便轉移到悟空身上,便時常生出抱怨之言。
悟空也無奈,平日裏隻能對金箍棒小心翼翼點,百般解釋也無用,隻能一再的構建希望,“西天到了就好了,得了解脫,再帶你去逍遙見世.......”
這般說多了,金箍棒也會產生懷疑,西天果真有界嗎,你果真能護著三藏取得真經嗎,若一世就此行在路上,直至法力消失殆盡那怎生是好?金箍棒也存有恐懼。
三藏邁步走入草叢,一股說不出來的異樣感彌漫四周,他仔細看了看沒有發現什麼特別之處,但這感覺依然存在。
“悟空且用的你的火眼看看四周有無異狀,為師似乎覺得有些不妥當。”
“好嘞師父,且待老孫去打量打量。”說著抬起一腿直登雲端。
“這猴子,看就看,竄這麼高搞得那麼誇張。”三藏嘴上雖嘮叨著,臉上卻略帶著微笑。
悟空把眼睛閉上,一道金光從眼瞼處緩緩擴散一直彌漫到百裏之遙。方圓幾百裏的生靈完全被悟空的識念所籠罩就連一隻螞蟻也無處遁形。
“怪了,真是奇怪。”悟空從雲端躍下,“師父,這方圓幾百裏有陰無陽卻頗為平衡。未曾見過如此異相”。
這時候八戒也氣喘籲籲的跑了回來,滿身道袍被扯得不成了樣,邊走邊嚷:“此處走不得,回吧回吧。”
“八戒怎生如此慌張,可是遇見了妖。”三藏問道。
“真遇見一兩個妖精俺老豬倒也能應付,這地方隻有女子,且均是凡胎,恐怖的是,她們不把老豬當神仙,盡皆過來廝搶,那陣式著實嚇人。”八戒一屁股座在地上用剩下的半邊袖子擦拭著額頭上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