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杯水頓熄鄰煙 百文錢訂交友誼(1 / 2)

世事偏生意外,仙機暴定玄中;

一番補救拗天公,方顯無窮妙用。

意氣縱橫可感,胸懷磊落難同;

片時傾蓋答西東,漫道此心不共。

卻說秋蘭去遠,景兒方低聲罵追:“臭淫婦!你倒幹了歹事,不思量陪個小心,還要得罪我,且叫你認認景大叔著。”

不防公子已步至門邊,聽得分明。遂叫道:“景兒,你說甚麼?”安童連忙抵賴道:“不曾說甚麼。”公子傍門而立,將景兒指著罵道:“小奴才!我明明聽得你說認認景大叔。你要人認得,且叫你先認詆我著。難過目中竟沒有家主的麼?”安童自知無禮,低著頭垂著手,不敢仰視。

公子又說道:“今日暫且寬恕,下次尚敢如此不遜,或有妨礙於我的事,輕則家法,重則輦出。”童兒默無一言,旋將臉水傾於盆中,請公子淨臉。

李芳卷袖,向前盥漱洗畢拭幹,又向鏡前整發,叫景兒去喚秋蘭出來篦櫛。景兒答道:“篦發去喚一個待詔來,何必用他?”公子目回道:“我歡喜他篦發,不用待詔。你偏要違拗我麼?”童兒見怒形於色,不敢怠慢,踅身進內來喚秋蘭。

直至廚中,方見秋蘭依於門限,呆呆立著。景兒向前叫道:“李旺嫂,公子請你做事哩!”秋蘭疑他故意打趣,不覺兩頰暈紅,罵道:“小猢猻,公子叫我何事?”景兒恐婦人在公子麵前搬嘴,轉口說道:“公子要你與他篦發。我不曾有心取笑,開口便罵,是何道理?”秋蘭見他說出真情,反回答道:“公子向來用待詔篦發的,何用我篦。敢是講謊?”童兒道:“公子現在散發等候你,去得遲了,又要罵我。是謊不是謊,你到房中,自然對質得的。”秋蘭猶佇立不動,轉是別婦勸他走一遭,不要難為景兒。秋蘭方洋洋移步,自言自語,道:“男兒篦發,幾曾見用著婦人?故意索落我進出。”景兒在後,欲要說句趣話,又轉一念,縮住了口,同秋蘭來至房中。

公子一見,遂含笑道:“我頭上癢甚,要費你纖手與我篦櫛一番,何故許久方來?”景兒擦口說:“李嫂疑是謊話,竟不肯來,若不是別人相勸,還要延捱哩。”秋蘭笑道:“從不曾用我篦發,突然來叫,焉得不疑。公子想要省錢,不怕外人說論嗎?”公子笑道:“侍巾助櫛,皆汝輩分內之事,說論從何而生?不必遲延,快些篦罷!”一麵命景兒烹茶。

秋蘭微微含笑,將羅袖半卷,款舒纖指,把公子頭發握在掌中。拈取牙梳,轉向身後,細細篦櫛。花容映入鏡中,與公子之顏互相掩映,恍如一對玉人,彼此凝視而笑。公子反轉手去,欲插入腰間索趣,秋蘭將身退後,不從其意。低低說道:“早間舉動,已被景兒撞見,叫我又羞又愁。快不要如此,竟爾旁若無人。”公子笑答道:“我已曉得了。方才將言語驚唬他,斷不敢敗我之事。”秋蘭答道:“孩子家的口,有何攔絆的?莫若檢點些好。”公子便縮手不前,秋蘭篦櫛一會,將發攏起,插上玉釵。公子取過巾來,方欲戴上。

隻見景兒飛跑進房,大叫道:“相公不好了!隔壁王家火著了!”公子吃驚,正待舉步出看,回頭見秋蘭麵色如灰,身軀抖戰。如翠花搖擺,乃安慰他道:“諸事不妨,有我在此。”

因思廣陽道人錦囊,雲有急難時開看,風煙不測,非急難而何?隨手向裏衣探出一函,拆開一看,內有朱符一道,另有寸箋,上寫!

公子披頭看,即喚景兒取杯水並挈火來。安童即忙取到,公子把符焚於水杯之內,旋披海青,執杯出房。秋蘭顫顫說道:“公子同了我去。”李芳一頭走,一頭說道:“你自家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