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參孫和大利拉 (1)(1 / 3)

第六章 參孫和大利拉 (1)

一輛從盆讚斯開往聖伽斯廷噴威寺的汽車上下來一個男人, 往北走, 上了山路, 朝北極星方向走去。才六點半, 可星星已經出來了, 海邊吹來一陣冷冷的微風, 懸崖峭壁下麵的燈塔上, 晶瑩的三閃光柱在初臨的夜幕中有節奏地一閃一閃。

男人獨自一人。他邁著堅定的步子朝前走著, 但也帶著一種戒備的好奇心朝路的兩邊張望。錫礦高大而又廢棄了的發電站, 在夜幕中不時地閃現, 像昔日的文明殘留下來的遺跡。夜幕中, 散落在山上的礦工小屋東一下西一下地閃著荒涼的光, 然而, 這種閃爍的燈光卻又帶著凱爾特夜晚特有的那種孤寂的樸實感。

他邁著穩健的步子朝前走著, 總是帶著好奇心而又懷有戒備的樣子。他身材高大, 魁梧, 顯然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他雙肩寬闊而又相當筆挺, 走起路來, 從臀部開始身子稍微朝前傾一點, 就像一個人必須彎腰才能使身子低一點。但他並不彎曲自己的雙肩: 他彎的是他那從臀部以上筆直的背。

不時有矮墩墩、雙腿粗壯的康沃爾礦工從他身邊走過, 他一律跟他們道一聲晚安, 好像要向人特意表明他是在自己的地盤上。他說話的時候帶著康沃爾郡西部的口音。當他走在枯燥無味的路上, 一會兒看著陸地上的房屋的燈光, 一會兒看著海上的燈光, 過往的船隻在看得見“長船燈塔”的地方變換航向, 整個大西洋處在一片黑暗之中, 處在他跟美洲之間, 他似乎有點興奮, 對自己感到高興, 警覺, 激動, 心裏交織著一種優勢與權力的感覺。

路兩邊的房子開始多了起來, 他進了四散零落、沒有形狀而又荒涼的礦工村, 他早就熟悉。路左邊是一塊不大的空地, 還有小酒店裏透出柔和舒適的燈光。到了。他抬起頭看了一眼招牌:“錫礦工人之家”。可他看不出店主的名字。他聽了聽。興奮的說笑聲, 在男人的笑聲中, 一個女人的笑聲特別的尖利。

微微一彎腰, 他進了燈光明亮溫暖的酒吧。燈燃著, 一個胸部豐滿的女人從擦得發白的牌桌邊站了起來, 桌上攤著黑、白、紅色的牌, 幾個男人—礦工—從牌桌上抬起了頭。

陌生人走到櫃台邊, 別著臉。他的帽沿壓到了眉毛上。

“晚上好!”女店主說道, 聲音裏透著奉迎。

“晚上好。一杯麥芽酒。”

“一杯麥芽酒,”女店主熟練而又討好地重複著。“晚上冷了—但還是晴朗天。”

“對,”男人附和道, 簡短幹脆。接著他又補充了一句, 在誰也沒有指望他再說下去的時候:“季節性天氣。”

“確實是季節性天氣, 確實,”女店主說道。“謝謝。”

男人把杯子舉到嘴邊, 一飲而盡。他又把杯子哢噠一聲放在鋅麵的櫃台上。

“再來一杯吧,”他說道。

女人倒了啤酒, 男人拿著杯子去了第二個桌子, 靠著火。女人遲疑了一下, 重又和那些玩牌的人坐在牌桌邊。她注意到了男人: 一個身材高大而又漂亮的家夥, 衣著不錯, 一個陌生人。

可他說話帶康沃爾和美國口音, 她認為是礦工中很自然的土話。

陌生人把一隻腳放在火爐的圍欄上, 兩眼看著火。他人很英俊, 氣色好, 長著好看的康沃爾眉毛, 一雙通常灰暗而又明亮、無憂無慮的康沃爾眼睛。他好像在想什麼, 想出了神。後來, 他注視著玩牌的一桌。

女人胸部豐滿而又健康, 一頭黑發, 一雙棕色機靈的小眼睛。她充滿著生機與活力, 她打牌的那個勁頭使所有的男人們興奮不已, 他們又叫又笑, 女人用手捧在胸前, 尖聲笑著。

“啊呀, 我老天, 我快要笑死了,”她氣喘籲籲地說道。“好了, 特雷威洛先生, 照規矩打牌。照規矩打牌, 我說, 要不我就放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