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10月,又是阿拉克蘭海區開禁的日子,“尼古拉一號”的船長西沃和“尼古拉二號”的船長沃夫意氣風發地指揮著水手們第一時間開進了目的地,可是,當其他漁船滿載著最新鮮的魚蝦蟹折返墨西哥時,“尼古拉兄弟號”卻悄悄地折回海域進行偷獵了,不過西沃和沃夫也為自己製定了規則——不獵取任何珍稀瀕危動物,隻偷獵鮑龜、海參和其他經濟型魚類。

11月3日,借著夜幕掩護,“尼古拉兄弟號”在聲呐和紅外導航係統的幫助下,悄悄折返回來了。為了保證拖網的效率,他們決定在從未進行過拖網作業水深超過30米的海域布置巨型拖網。

當天子夜時分,西沃一聲令下,“尼古拉一號”和“尼古拉二號”同時從船尾放下了有效麵積達4000平方米的巨型拖網,然後,以2海裏的時速並行前進,從水下聲音探測係統反饋的聲音中,可以清晰地聽見珊瑚礁斷裂的脆響和鮑魚殼撞擊的鈍響,看來今晚的豐收已成定局。

忽然,兩艘勻速前進的漁船同時一頓,水下傳出一種低沉的聲音,加大馬力之後漁船仿佛與什麼力量做著爭鬥似的,一進一頓地異常艱難地前行;終於,掙紮的力量越來越小,當遠紅外水下攝像機將水下的情景傳送到顯示屏上的時候,西沃和沃夫同時倒抽了一口涼氣——兩艘漁船聯合布下的巨型拖網裹住了一頭大得驚人的座頭鯨!漁網的附近,還有一頭小座頭鯨正在遊弋,不時發出仿佛嬰兒啼哭的高音吼叫——這是一對母子。船員們知道闖禍了。

艱難的解救

然而禍不單行,正當西沃和沃夫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大副在步話機中發出了示警信號——雷達上顯示有不明船隻靠近,這樣的時間和海區,唯一有可能還在遊弋的就是海防局的巡邏艇了,再不及時離開,偷獵行動一定會曝光。

唯一能采取的脫逃措施就是趕緊放棄拖網開足馬力逃逸。可是被拖網纏繞的母座頭鯨在半小時之內無法浮上海麵換氣,必定會窒息死亡,它的孩子也將因為沒有母親乳汁的喂養而夭折——逃跑還是拯救?兩個船長為難了。

盡管一直從事著偷獵的行徑,可西沃和沃夫還從未傷害過如此巨大的生命。短暫的商量之後,他們決定在巡邏艇抵達前的2小時內,及時解開纏繞著母座頭鯨的拖網,拯救這兩條珍貴的生命。

隨著兩艘漁船船尾絞盤的轉動,母鯨被一點點提升上來,當它的頭部終於浮出水麵後,母鯨在第一時間內噴出了一股灼熱的氣流——它終於成功地換了一口氣。然而,在新鮮氧氣的滋潤下再次恢複過來的母鯨很快就開始掙紮了,因為身上的拖網讓它覺得痛苦和不適。兩艘漁船在強大的拉力下竟然傾斜了,隨著母鯨的身體一點點被抬出水麵,失去了浮力支持的重量使得漁船傾斜角越來越大,靠近座頭鯨一側的滿載吃水線很快被淹入水下,船隻的傾斜角度將近20度,再這樣下去,漁船隨時都會有傾覆的危險。

西沃命令將座頭鯨下放到擁有足夠浮力的水麵下,一起一落,時間便是30分鍾,巡邏艇已經迫近了。

現在逃跑還來得及,可西沃心裏另外一個聲音卻越來越清晰:這是全球最珍貴的保護動物之一,也是最聰明的動物之一。更重要的是它身邊那條一直悲哀著的小座頭鯨,清晰的哀鳴令人實在不忍棄之而去。看著小座頭鯨時而上浮到海麵挨挨媽媽的頭、時而下沉到網底頂頂媽媽的肚子,西沃終於下定了決心——拯救受困的母鯨!盡管他可能因偷獵而被判刑。

西沃很快通過步話機傳達了自己的決定,他強調,如果有誰不願意跟著自己犯險甚至遭受牢獄之災,可以馬上乘坐漁船上的救生快艇離開,5小時後就可安全抵達陸地。可是船員們沒有一個人說要離開,大家都默默地站在船舷邊,歉意地凝視已經沒有力氣掙紮的母鯨。西沃大吼:“打開全部探照燈!”

借助漁船的機械力將座頭鯨拖到甲板上解開漁網已經是不可能的了,那麼,隻有在水中去幫助它脫離漁網。可座頭鯨在水中驚人的力量使得每個接近它的人隨時都會有危險。西沃將漁船的控製權交給大副,自己登上救生艇慢慢向座頭鯨駛去,與西沃同時抵達的,還有從另一艘漁船上出發的沃夫。兩人相視一笑,各自在座頭鯨的一側開始緊張地考慮拯救措施。

借著漁船探照燈的燈光,兩人倒吸一口涼氣——堅韌的拖網在座頭鯨掙紮的時候,已經深深勒破皮膚陷入了它的肉裏,母鯨局部組織很快就會因為血液循環不暢通出現壞死。顧不得多想,兄弟倆抓起鉗子就開始剪斷嵌在座頭鯨身上的漁網。隨著漁網的緯線被一根根剪斷,網眼一點點擴大。

可是,座頭鯨忽然開始劇烈掙紮,隨著它的掙紮,被漁網勒出的傷口中開始冒出一股股鮮血。西沃忽然發現,由於自己剪斷了部分漁網,使得座頭鯨在漁網中的受力麵積越來越小,而剩下的每根漁網線所施給座頭鯨的壓力則越來越大,自己每剪斷一根漁網線,勒在座頭鯨體內的其他漁網線給座頭鯨造成的傷痛就多一分。再剪下去,劇痛難當的座頭鯨必將死命掙紮,拖網就會馬上越纏越緊,一切努力就全部白費了。

灌醉座頭鯨

西沃和沃夫不得不頹然回到漁船,吩咐水手再將漁網下放一米,讓座頭鯨的身體完全沉入水中,希望浮力能減輕漁網對它造成的壓力。一籌莫展時,西沃身後的大副遞給他一個小壺:“來一口,舒緩一下壓力吧!”西沃想都沒想猛喝了一口,一股熱辣頓時從喉嚨直下肺腑,而後又回遊到腦門,仿佛刀子一般銳利,啊,是龍舌蘭酒!全球最烈性的酒之一。

“要是座頭鯨沒有痛感就好了。”身後的水手小聲嘟囔道。西沃忽然腦子裏靈光一閃,龍舌蘭酒?他忽然想起自己年輕時曾經多次與人酒後鬥毆,醉醺醺的時候打人力氣特別大,被打的時候卻不知道痛……西沃興奮得一拍大腿,吩咐大家趕緊把船上所有的龍舌蘭酒全部收集起來。

15分鍾後,甲板上兩個容量30升的救生桶全部裝滿了酒香四溢的龍舌蘭酒。西沃吩咐大副將抽水機的一端放進酒桶,自己拉起另一端再一次向座頭鯨靠去,西沃瞅準機會,將連接著抽水機的軟管一點一點往它的嘴裏塞,直到慢慢塞進喉管為止——別以為把酒倒進它的嘴裏就算大功告成,座頭鯨嘴裏的鯨須會自動濾出水,如果不直接讓烈酒灌入它的喉嚨,酒水就會直接被濾排掉。

當軟管探進去3米多以後,西沃估摸差不多夠了,他抬起手示意軟管到位,大副立刻啟動了抽水機,酒桶中的龍舌蘭酒頓時被高速抽入離心泵,在巨大壓力下短短幾秒鍾之內通過座頭鯨的喉嚨被送進了它的胃裏。

龍舌蘭酒俗稱“爆炸”的美譽果然名不虛傳,不到5分鍾,座頭鯨一直緊繃著的軀體就完全放鬆下來。肌肉的放鬆也使得漁網線不再勒得那麼緊了,西沃和趕過來的沃夫開始快速地剪著漁網線,希望能在座頭鯨清醒過來之前完成所有的工作。

正當漁網上的缺口越來越大,再過10來分鍾就可以讓座頭鯨完全獲救的時候,一束雪亮的燈光掃過來籠罩住了西沃:“我們是海防局海上巡邏隊,現在進行檢查,請停止一切活動協助我們。”西沃微微一笑,轉過身去高高舉起雙手:“我認罪,不過,請在逮捕我們之前允許我完成最後的工作,座頭鯨馬上就會被解救了。”巡邏艇上的人看清眼前的狀況後也呆住了,他們還從未見過會拯救獵物的偷獵者。

西沃說完,轉身鎮定地繼續剪著漁網線,食量驚人的座頭鯨原來酒量也十分可觀,60升足以讓數百人爛醉的龍舌蘭酒隻讓它迷醉了半個小時,它就恢複了知覺開始蠢蠢欲動了。當剪開的破洞越來越大的時候,在座頭鯨體重的壓力下,漁網終於隨著一聲撕裂的聲響徹底裂開。座頭鯨成功滑入了水中,它最後一次浮出水麵,噴出一股愜意的水柱後,帶著自己的孩子自由地遊走了。西沃鬆了一口氣,調頭直接將救生艇向巡邏艇開去。

盡管拯救了座頭鯨有立功表現,但使用拖網偷獵的罪名成立,西沃與沃夫還是罪責難逃地被判處1年監禁。“尼古拉兄弟號”則被政府罰沒。不過,在西沃和沃夫的心裏,他們卻為拯救了座頭鯨而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