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柳氏這一路,都是越想越不心安,越想這心裏越發慌,待到回了三房,她左思右想,還是覺得,真得找迎梅過來,好生問問才行。
心中有了決斷,她便有些坐不住,好不容易硬捱著估摸迎梅已經換了班,便將盼珍叫了進來,在她耳邊如此這般的交待一番,盼珍也是個聰明人,當下便心領神會,偷偷將迎梅找了過來。
迎梅隻是宋江氏屋裏的二等丫鬟,守外屋的。要說宋江氏屋裏在說什麼話,她是決計聽不著的,但這人進進出出,卻都要過她的眼。
迎梅過來的時候,宋柳氏準備到門口親迎,被宋紫姝一把止住,宋紫姝望著她,目光平靜:“阿母,迎梅隻是一介下人,何須阿母如此給她抬臉?倒是辱沒了阿母自己的身份。”
宋柳氏隻得按捺住,坐在上首等著,迎梅脫履進屋,給宋柳氏,和坐在宋柳氏左下側的宋紫姝告了禮,剛坐下,尚未開口說話,宋紫姝便已起身,對宋柳氏揖首道:“阿母,大母昨日給小女留的課業尚未完成,容小女先行告退。”
宋柳氏忙道:“學業要緊,你快去吧!”
待宋紫姝告了退,屋裏隻剩宋柳氏和迎梅二人,宋柳氏才笑問道:“迎梅,你可知我叫你過來是為何事?”
迎梅十八九歲,梳著雙丫髻,跪坐在下首,聞言規規矩矩答道:“盼珍姊姊隻是喚婢來二娘子處,卻並沒說因為什麼事,婢不敢問?二娘子喚了,肯定是有事,婢過來就是,問那麼多做什麼呢?”
這話回的令宋柳氏很滿意,臉上笑容更多了幾分,她問道:“我問你,今天夫人屋裏是不是有客來訪?”
迎梅奇道:“婢一直在外屋當差,並未見到有什麼客人出入夫人屋裏。”
宋柳氏怪道:“沒見有客人?這可是奇了!”言罷,卻是懷疑的看著迎梅,一副覺得她沒說實話的樣子,臉上的笑容也淡了幾分。
迎梅是在宋江氏身邊當差的人,雖隻是個二等,看人臉色的本事卻練的有幾分,此刻隻消看宋柳氏一眼,便已知曉宋柳氏並不信她,急忙辯道:“今早上半日一直是婢子當值,進進出出夫人屋子裏的人是有不少,但別說是客人,就是一個生人,婢子也沒見到,二娘子若是不相信婢子,便將和婢子同當值的碧珠姊姊叫來,一問便知。”
宋柳氏見她急的臉都紅了,不似說謊的樣子,忙笑道:“我哪裏有不相信你?你莫急!”
迎梅見她臉色放緩,心裏已是鬆了一口氣,此時聽她言之鑿鑿,一副認定夫人屋裏有客的樣子,便問道:“今日夫人屋裏有客人這事,不知二娘子是聽誰說的?”
“這……”宋柳氏沉吟了一下,她當然不會傻到告訴迎梅,說阿姑屋裏有客人的人,是自己女兒。她還沒笨到這一步。她相信自己女兒的才智,她既說阿姑屋裏有客人,那便是一定有。可迎梅也不像是對自己撒謊的樣子,到底是哪裏出了岔子?
宋柳氏想了一下,不想惹迎梅懷疑,便又把話給圓了回去:“這是我想岔了!我看著夫人趕我們出去,以為她屋裏來了客人,所以才找你過來問下,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
不過,她這圓謊的水平,著實不算高明,又怎麼忽悠得住有幾分見地的迎梅?嗬嗬,聰明的下人才不會去戳穿,對自己本就不太相信的主子。
迎梅垂下眼,恭順無比的附和道:“定是二娘子想岔了,夫人每日到了這個時辰,都是要犯乏症的,婢今日看著幾位娘子回房後,夫人便在內屋睡了片刻,小半日都未出過屋子,也沒見有人進去,婢敢拿家中老母發誓,絕沒有騙二娘子。”
宋柳氏聽的連連點頭,之後又關心了下迎梅家中瑣事,再坐了片刻,便放了她回去。
問了半日,卻是什麼都沒問出來,宋柳氏越發覺得這事可疑。宋她現在對宋江氏屋裏那個神秘客人,真的是越來越不放心。
待迎梅走後,宋柳氏便起身去找宋紫姝。宋紫姝正在她自己屋裏的書案上練字,見宋柳氏垂頭喪氣的進來,心中便已猜到答案:“阿母什麼都沒問出來?”
宋柳氏臉上有些尷尬,支吾道:“莫不是你看岔了?”
宋紫姝問道:“阿母現在還是當小女看岔了最好。”
宋柳氏本來被這事弄的就有點心煩,此時聽挑起這事頭的女兒,言下之意是讓她別再管這事,心裏的不暢更是到了極點,她臉一板,對著宋紫姝怒道:“你到底是不是我女兒?”就不能給個痛快話?
宋紫姝放下手中毛筆,中規中矩的答道:“阿母不是更清楚?”
“呃……”宋柳氏被噎了一下。
宋紫姝這才又慢慢的吐出驚人之語:“其實迎梅不知大母內屋事也情有可原,大母屋裏有一條密道。”
“呃?”宋柳氏這次是被驚了一下,密道什麼的,她進宋家門這麼久,真是聞所未聞,她這女兒又是如何得知?
腦子裏剛這麼想,隨即又釋然了,女兒成日跟阿姑在一處,知道她些秘密,也並不為奇。
宋紫姝道:“其實小女對迎梅能否知道這些事,並不抱期望,讓阿母問她,也隻是心存僥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