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華沉著臉往前走,他隱約的覺得自己今日心緒有些不對,就好像無形之中被玉琢牽著鼻子走,那句脫口而出的待你總是不同的,更讓他極其混淆,是隨意敷衍還是真心維護,他竟有些看不分明那一瞬間自己的心意。
待她不同?為何要待她不同?
小安子跟在他身側,偷偷看了眼他的神色後,掂量著開口說道:“奴才今兒在院門口碰到貞榮寺的人了。”
玄華哦了一聲,依然漫不經心的往前走著。
小安子見他興致缺缺,拿不定他什麼意思,但想著應該是讓他高興的事情,就一邊自己說了下去,“來的都是貞榮寺裏的幾個奴婢,其中就有錦玉姑娘身邊的春竹,奴才趁沒人注意,將春竹叫到一旁,問了她兩句,您猜奴才問出什麼來了?”
玄華見不得他這幅故弄玄虛的模樣,皺眉道:“你能問出什麼驚天動地的事來!說。”
小安子嘿嘿笑兩聲,“驚天動地倒算不得,但總歸是一件好事。原本定在每月十五日的貞榮寺的武學會這次改到了初十,也就是說,從今日算起,隻要十多天您就能見到錦玉姑娘了。”
玄華嗯了一聲,終於神情緩和了些,“你可問清楚了?”
小安子答道:“是的,奴才問的清清楚楚的,春竹說貞榮寺的姑娘這次都要來,缺不得,她家姑娘自然也一定會來。”
玄華到現在還沒見到錦玉一麵,平日裏倒不覺得,被小安子這樣一提,倒覺得時光真是過的快,他居然在青雲院有耐心的待了這麼久。
他微微點頭,“過了這麼些時日,也該見到了。”
小安子附和道:“可不是,若錦玉姑娘不是貞榮寺的人就好了,您要想見,保管天天都能見到,哪裏需要像現在這樣。”
玄華懶得看他一眼,“廢話。”
若錦玉不是貞榮寺的人,他還用費這麼大精力在這裏周折嗎,恐怕早就將她納進宮了。
偏偏她是貞榮寺的人。
貞榮寺,是自開國以來就由皇家設立的女子寺院,裏麵所住之人,皆為當朝已故臣子之女眷,所謂已故之臣,在開國建國之初,多為征戰沙場的有功之臣,死時年紀尚輕,家中老小從此失了依靠,朝廷念其功勞,便將府中年幼子女接入貞榮寺,精心培養細心教導,男子成人後多半可入仕為官,女子多半由朝廷擇其夫家,榮貴一生。
這是一件皆大歡喜的好事,朝廷既彰顯了皇恩浩蕩,臣子遺孤也有了庇護,隻是到了後來,江山已定戰事漸少,而為了穩固天下局勢,不再適宜凡事年年征戰,於是開始了另外一種政策,這種政策就是聯姻。
結了姻緣,便為一家,從此少了叛亂,少了動蕩。
聯姻的女子起初多在皇室貴族中挑選,以示大康締親之誠意,然而周邊之國,大多是外邦異族,地理條件生活環境以及民俗習慣都與大康有眾多不同之處,許許多多嫁去的公主紛紛寫信訴苦,在某朝發生過因某位公主實在受不了而私自跑回來,致使當朝與其所嫁之邦鬧的很不愉快,差點再度發生戰事後,朝廷就改變了聯姻的人選。
王公貴族的女兒不能嫁,民間女子不夠格,就隻好從當朝的臣子中間選擇。
而最好的人選就落到了貞榮寺裏麵的女子頭上,。
裏麵的女子祖上多為征戰沙場的大將,名聲在外,尤其在外邦中間頗具威名,若他們的女兒嫁過去,自然也配得上,甚至會得到相當的禮遇。
而隨著大康的繁盛,駐守邊疆的不再是英勇威猛的武將,而多數變為能言善辯的文臣,他們與外邦常年打交道,名位看似頗高,但因太平盛世之下難有什麼大的作為,實則沒什麼前景可言,人人皆想回到京城來,三番五次的請求也讓朝廷傷透了腦筋,索性將其家中女子召回京中入了貞榮寺,以皇室之待遇悉心教導文武之學了,待年滿十六後,便入了名冊,由皇上指配嫁與外邦王族。
這算是一件極其榮耀的事情,至此,邊疆文臣的回京之請才慢慢減少。而朝廷為了保證萬無一失,也下了明令,凡是貞榮寺的女子,任何人不得輕慢更不得與其私定終身,以免壞了名聲辱了國體。
若有人想打貞榮寺女子的主意,便是意圖挑起國邦之間的事端,可做國之罪人處置。
所說的任何人,也包括皇室子弟。
曆朝曆代都如此延續,早已成為撼動不得的條律。
身為太子的玄華比任何人還要清楚這條鐵律,所以在遇上錦玉後,打聽到她居然是貞榮寺的人時,心中突然無比的失望。
他自小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突然有一樣東西,有一個人是他無法得到的,心中的感覺尤其失落與糟糕,況且,這個人他挺中意。越是得不到的就越發顯得珍貴,他第一次對一個女子起了心,卻注定是沒法得到的人,幾日下來,愈想愈不甘,愈想愈覺得這樣不行。
他不曾動過情,初次這樣想著一個人,大抵就是動心的感覺了,他沒有什麼別的感覺,就是想著要多見見她,找個機會告訴她自己的想法,然後再暗中想個辦法留住她。
他想要的,就一定要想盡辦法得到她。
在這之前,他需要小心翼翼避人耳目,以免增添一些不必要的麻煩,惹人是非。
玄華想起來,問小安子,“你可對那春竹說了我是太子?”
小安子忙搖頭,“沒呢。她隻知道是以前見過麵的玄公子,並不知道您的身份。”玄華微微頷首,“暫且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