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以珍做了一渾噩難醒的夢,她夢見自己掉進水裏,又渾又濁的水從她的口鼻直灌入她的胸腔,胸口火辣辣的,腦袋又漲又疼。在一片混沌的深水中,她卻清晰地看到水麵上有幾個人在隔水俯視著她---她的媽媽、她的丈夫、老太太、太太,她甚至看到了安冬卉…
她拚命地衝他們揮手,希望他們能將她從水裏撈出去。果然,一隻大手拽住她背上的衣服,將她拖出了水麵,她還沒來得及喘口勻溜氣兒,就發現自己站在一片廣袤遼遠的大平原上,一望無際。在她前方很遠的地方,有兩個小小的身影,正朝著她這個方向奔路,邊跑邊哭喊著:“娘…”
是夢兒和實兒!她撒開腿迎著兩個孩子就奔了過去。可是無論娘仨兒如何奔跑,他們之間的距離一直就是那麼遠,總也跑不到一塊兒去。急得她恨不能生出一對翅膀來,飛到兩個孩子的身邊。
“醒了…”樂以珍正在拚了命地往前跑,突然聽到耳邊有人輕聲說話。她恍恍惚惚地睜開眼睛,夢一下子就醒了。
光線有些暗,她眯起眼睛適應了好一陣子,才看清楚自己的處境。此時此刻,她正在一輛行駛的馬車上。車廂很寬大,她躺著,占了一側的位置,另一側則坐著三個人,朱璉廣、他的一名隨身侍衛、還有一個是頭戴方巾的老者。
瞬間,這兩天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湧進了腦海,被捕、被審、被沉湖…照眼下的情形看,她是被朱璉廣救出來了。
她趕緊起身,結果因為馬車內的絨榻太窄,她的手在身旁抓撓了幾下,沒有找到可以借力的地方,差點兒從榻上摔下去。
朱璉廣急忙出手,將她扶住:“醒了?太好了…別亂動,讓大夫瞧瞧。”
“王爺…”人雖然被摁回去了,但她還是急著問清經過,結果一開口,感覺喉嚨那裏像被火燎過一樣,灼辣地疼,聲音也啞得不像話。
“你先別開口,有話一會兒慢慢說,先讓大夫給你看看。”朱璉廣在她的肩頭拍了拍,安撫著她。
那老者趨近她跟前兒,伸手直接搭在她的脈上,斟酌了一會兒,說道:“王爺,這位夫人隻是嗆了水,肺氣鬱阻,又受了些驚嚇,脈相稍有些紊亂,沒有大礙,養兩日就好了。”
“服什麼藥?你趕快給開個方子。”朱璉廣情緒有些躁,跟大夫說話的語氣也很急。
那老大夫趕緊俯首:“真的是沒什麼大礙,等夫人在住處落了腳,給她服些疏肺壓驚的藥劑便可以了,這路上…”
朱璉廣蹙著眉頭擺手:“知道了,你下去吧。”
老者趕緊叫停了馬車,鑽出車廂跳了下去,朱璉廣的侍衛也機靈,隨在那老者的身後,也下了馬車。車廂內隻剩朱璉廣和樂以珍兩個人。
朱璉廣從絨榻上起身,蹲在了樂以珍的身邊,眼裏充滿了疼惜:“前兩天見你,還好好地忙你們家祭祖的事,一轉眼就變成這樣了,你在家裏一點兒警醒也沒有嗎?這麼大的事,之前怎麼會沒有絲毫的跡象?”
“王爺…你都知道了?”樂以珍艱難地咽下一口唾沫,啞著嗓子問一句。
“事情的大概我都了解了,昨晚在你支使的那個人找我之前,沈家有一位老仆也去找我了,他說是你家二少爺被帶到沈府之中,直接被沈同達關了起來,任他怎麼鬧騰,沈同達堅決不肯放他出來。後來他沒法兒,央求看守他的沈府家丁,才將消息送到了我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