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讓自己的計劃作廢嗎?程傑民從陸曉陽的辦公室出來,心裏有些不甘。
在他想到利用東柯寨建設桶裝食用油廠的時候,他是那樣的激動,筆記本上的記載以及他自己的分析,都讓他堅信這個計劃一定能夠獲得成功。
然後隨之而來的,就是好事跟他握手了。他程傑民將憑著這個耀眼的政績,成為一顆燦爛的新星。再加上到時候湯爭善已經能給他說上話了,跨到副處級應該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情。
到了那個時候,自己的前程,和顧兮兮的幸福,幾乎是唾手可得。
可是現在,隨著陸曉陽的定調,他謀劃好的一切,一如沙灘上的碉堡,就要被那浪花打倒了。
不甘心,程傑民內心充滿了不甘心。
而在這一刻,他也更加深刻的感受到了陸曉陽在寬陽鄉的位置。這次榨油作坊出事,應該是陸曉陽的意思,不然財政所那邊不會將東柯寨村的提留款給糧管所。
從陸曉陽的目的來說,他應該是想借這個機會給自己一個教訓,可是他這一個小小的動作,卻讓自己所有的謀劃全都落空了。
一旦作坊分了,那自己建榨油廠的計劃就流產了……
不能這樣,絕對不能這樣!
從椅子上站起來的程傑民,在房間裏來回走了幾步之後,臉上有些猙獰的自語道:“就算這個榨油廠不是村集體的,也一定要辦起來。”
程傑民騎著自行車,好像一陣風一般的朝著東柯寨行駛了過去。此時他的腦子裏,一個個念頭不斷閃動,當他的車子來到東柯寨村的時候,一個完整的想法,已經出現在了他的心理。
“嫂子,老羅呢?”程傑民將自行車往院裏一扔,就問羅三斤的老婆道。
羅三斤媳婦正在院裏洗菜,看到程傑民就站起來道:“三斤和陳家的幾個人去榨油廠分東西去啦,傑民兄弟,你先坐會,我讓人去找他。”
程傑民一聽分東西,哪裏還有心情在羅三斤家裏等?他說了句嫂子我自己去找,就騎著自行車朝著渣油作坊的位置行駛了過去。
渣油作坊在東柯寨村的西頭,四五間老土房子再加上一個用土坯壘成的院子,就是整個榨油作坊的全部了。在程傑民趕到榨油作坊的時候,牆頭上枯萎的茅草在寒風中搖動,已經不知道多長時間沒有打開的門外,此時卻站了不少看熱鬧的人。
“小程鄉長,吃飯了沒有?要不今天中午到我家裏去吃吧!”一個和程傑民談過幾次話的村民看到程傑民,笑眯眯的招呼道。
程傑民胡亂敷衍了幾句,就快步向院子裏走去。此時的院子中,已經站滿人了。各種聲音亂七八糟,還有上了年紀的老者,在那裏回憶榨油作坊風光的歲月。
“那時候咱周邊幾個村都拉著花生豆子來咱村榨油,我記得那一年,因為過年要榨的油實在是有點多,結果隊裏讓加夜班。”
“那時候的隊長好似是三斤他爹,從供銷社花了一塊錢買了個羊架用大鍋燉,燉了滿滿一大鍋啊喝的真過癮哪!當時我記得自己就著紅薯幹子饃喝了三大碗……”
四周的一些年輕人,則是亂糟糟的胡亂打岔,甚至還有調皮的年輕人問那說話的老者,喝了三大碗羊肉湯,飯量還行,力氣也蠻大,咋就沒娶個媳婦生個娃嘛。
那老漢皺紋臉上泛起紅潮,眼睛眯起來,“哼!你們懂個屁呀,你們那叫啥?戀的什麼愛?我年輕的時候比你們戀的還愛哩!”
一院子的人哄堂大笑。有年輕人繼續激他:“三爺,那你就說說你年輕時候的風流韻事嘛,要不然,俺們也不相信哪!”
程傑民對於鄉親們的玩笑,平時也湊個趣。但是此時,他可沒有這種心思。走到人群中,就聽羅三斤正在和陳二軍在那裏打嘴仗,好像因為一個鐵簸萁的分配,覺得分配不均了。
看到程傑民走進來,陳二軍大聲道:“程鄉長,您給評評理兒,俺姓陳的人家隻比他們姓羅的少一戶,這鐵簸萁憑什麼要分給他們?公平個屁啊!”
“麻痹的陳二軍,你別拿我這個村長說事,這個村長你要是願意當,老子讓給你。”羅三斤一拍腦袋瓜,毫不相讓。
陳二軍嘿嘿一笑道:“你這個村長我可不當,過一段時間全鄉支部換屆,嘻嘻,我當村支書比較好。”
“對,我們二軍哥就得當支書,誰稀罕你那個破村長!”一個站在陳二軍不遠處的陳姓小夥子,大笑著起哄道。
他起哄,那邊羅姓的年輕人也不示弱。當下就有人道:“陳二軍當支書,真是癩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氣,自己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的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