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北淩飛(1 / 3)

東和宮,正殿。地上已經跪了兩個人,我定眼一看,心裏駭然,背上滲出陣陣冷汗,那兩人是春語姑姑、小德子。小德子早已臉色慘白、瑟瑟發抖。春語姑姑見我這副模樣給人押了進來,當場嚇得臉無血色。

我雙肩被一按,跪在小德子旁邊。

四殿下!剛才已經清晰的聽到那些人稱呼飛做四殿下,四皇子北淩飛。之前雖對他的身份有所懷疑,但眼下驀然親耳聽到四殿下這幾個字,心中仍是感到驚駭莫明。

這個四殿下,我給他起名小毛子,還扇過他一個耳光,這筆帳……不知他要怎麼和我算。現在我私逃出宮被當場抓獲證據確鑿,要定罪的話,就算死罪可免、活罪隻怕也難逃了,還連累了小德子,我在心裏暗暗叫苦。

正殿裏,我們這幾個罪人正跪在正中,後麵一排六個侍衛,前麵一張長案,北淩飛正坐在案後的軟塌上,旁邊一名年約六旬的老內侍正在為他倒茶。

北淩飛慢悠悠地接過杯子,輕輕吹了口氣,慢慢地抿了一口,這才轉過臉來冷冷地瞥了我一眼,我連忙低頭垂目作恭順狀,心中如有數個水桶在七上八下的。

良久,他才陰聲怪氣地問了句:“富公公,宮中的奴婢私逃出宮,該當何罪?”

站他身旁的那個老內侍馬上尖聲說道:“回四殿下,凡私逃出宮者,杖斃。”

杖斃!我的腦袋立時“嗡”地一聲,響個不停,之後那些人說了些什麼,已完全聽不進去了。

到我終於回過神來,隻聽到北淩飛說道:“罪婢寧萱,即日起就在東和宮帶罪服役,從此是我東和宮的人。全部給我退下!”

帶罪服役?服什麼役?

廳中的其它人已經全部退出去了,隻剩我一人跪在原地,我偷偷瞄了一下,隻剩我和北淩飛了,我正暗自躊躇我是不是也可以退下了?退的話要退去哪裏?

北淩飛一步一步的踱了過來,站在我麵前,冷冷地道:“哼,那麼寶貝的四大天王都無端送給我,就知道你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果然如此。”

一聽這話,我立時恨不得把自己的腦袋狠狠地在牆上撞幾下。寧萱啊寧萱,你看你,明明大好機會可以遠走高飛,現在可好了,還被人說成是非奸即盜,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他俯下身來把臉湊到我耳邊,促狹一笑,“想逃?哼,甩了我一巴掌想一走了之?世上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我的頭皮陣陣發麻,果然,公報私仇來了,剛才失魂落魄的,都沒有聽到他要怎麼處罰我。

“四殿下,要殺要罰但憑四殿下一句話,隻是……一人做事一人當,這事跟小德子沒有關係,四殿下要責罰的話就一並責罰在寧萱身上好了。”反正都是死,就讓我死得轟轟烈烈吧!

他懶懶地瞥了我一眼,雙手負在背後,繞著我慢慢地踱一圈,半晌才冷冷地哼了一聲,悠悠說道:“既然這樣,我隻好成全你了。”

他大踏步走出殿外,高聲問道:“富公公何在?”

“奴才在,請四殿下吩咐。”

“關進暗房,餓她十天八天,看她還有沒有力氣逃。”

墨淵國地處溫暖的南方,土地肥沃,地廣人稠,當今國君皓帝以仁治國,受國民愛戴,如今正是太平盛世。皓帝共有六個兒子,北淩雲、北淩楚、北淩雁、北淩飛、北淩珩、北淩爍,可至今仍沒立儲君。北淩飛因為五歲喪母,皓帝特意將北淩飛留在皇太後身邊撫養。由於還沒有立儲君,幾位皇子還沒封王,仍是住在京都晉陽。而四皇子北淩飛整日遊手好閑,不務正業,從不關心朝政,對詩詞歌賦、琴棋書畫也不感興趣,每日隻管恣意享樂,是晉陽出了名的紈絝皇子。

現在我已經是這個四皇子的貼身丫鬟了,雖然東和宮裏的所有丫鬟內侍對我這個帶罪在身的小宮女,沒幾天就直接做了四皇子的貼身丫鬟都頗有微言,但是監於東和宮的主管內侍富公公的管教極嚴厲,他們縱然心裏有意見,表麵上卻不敢對我怎麼樣。聽說這個富公公是自北淩飛一出生開始,便伺候在他身旁,深得北淩飛信任,在東和宮中地位超然。東和宮裏的下人們怕的不是正主北淩飛,而是富公公。

在東和宮已待了半個月,不是不想走人,實在是身不由己。重要的是,為了那一碗米飯而折腰的屈辱還深深烙在我心中,大仇未報談何離開。

一想到那個屈辱,我的心又不自覺地抽搐了幾下,我發誓我這輩子再不會吃紅燒肉了。

關在暗房那幾天,每天隻有一碗水喝,頭兩天,北淩飛每天晚上過來問我一句,還逃不逃?我都是冷著臉,一副士可殺不可辱的樣子,不回答他一個字。第二天晚上當他冷哼一聲走了之後,我便開始後悔了,不就認一下錯嘛,何必跟自己肚子過不去,明天他再來時可不能再嘴硬了。結果第三天第四天他竟然沒有再來了。這下完蛋了,那混小子出了名的貪玩的,必定是把我這回事給忘了,等他再想起來時,我早已餓成了人幹了。我的腦中又浮顯出兩名內侍抬著一名小宮女往停屍間走的情景,難道這就是我的宿命嗎?

到了第五天,當我已經餓得意誌渙散,暗自感慨我的命太苦,重生沒幾個月又要被活活餓死的時候,他終於想起了我,端著一碗放著幾塊紅燒肉的米飯進來了。

“還逃不逃?”還是那句,我趴在桌子上無力地搖了搖頭。

“今生今世需留在本殿下身邊,為本殿下做牛做馬,不得有二心。”

我又無力地點了點頭。

北淩飛得意地笑了一下,把碗遞到我麵前,那米飯和肉的香味直竄進我的鼻中,我頓時像打了雞血似的坐了起來,伸手便要去奪那碗,他卻把碗拿開,挑了挑眉睨著我,似乎在說,就這樣就想吃了?你也不表示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