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低沉略帶沙啞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帶我到城中的客棧去。”
“哇……哇!大俠饒命!小的身上沒有銀子啊,小的隻是來晉陽走親戚的,不小心迷了路才在這裏的,大俠饒命啊!”
我抱著頭大叫,突然感覺手裏多了一樣東西。
“想要活命的話按我說的去做!”
我低頭一看,手裏拿著的居然是一錠金子,咦,這裏的強盜不但不搶錢,竟然還給我金子?
那人剛說完,突然整個人歪在了我身上,他左手拿著匕首、右手搭著我肩膀,整個人的重量壓在我身上,壓得我差點摔倒,這人原來受傷了,站都站不穩。
“不要找大的客棧,找小客棧。”那人就在我耳邊說道。
我定定神,穩住身子轉過頭去,一望之下不由心膽俱裂。此人臉上戴著一副黑色的麵具,麵具的形狀是一隻正展開雙翅的蝙蝠,黑色的底紋,上麵嵌著幾縷銀色花紋,麵具隻從鼻子上麵開始遮掩到眼睛,露出嘴巴和下巴頦兒,露出的那些皮膚上有一道道突兀猙獰的疤痕。
聽他的聲音,正是剛才打鬥時說話的其中一人。
真是禍不單行啊,屋漏偏逢連雨夜,這些破事怎麼都在今天叫我撞上了。
“是,是,小的明白。”我膽戰心驚地答道,留得青山在,哪怕無柴燒,保住小命要緊。
我趕緊把那錠金子放入懷中,這人身高還在北淩飛之上,我隻到他的胸脯位置,唯有奮盡全力架著他,吃力地邁步往城中走去。一邊走一邊暗想,這人看似受了很重的傷,要是過一會他支撐不住暈倒或直接掛掉,那錠金子也夠我用上一段時間了。
可惜天不從人願,那人雖身受重傷,連走路也走不穩,卻仍然清醒得緊。幸好此地已離城中不遠,走了約半個時辰,終於找到一家小客棧。那店小二見到那錠金子,馬上眉開眼笑地引著我們進了一間大客房,客房裏有兩張床,還有一個大浴房,看來是這店最好的客房了。
把那人往床上一放,我心裏盤算著既然已完成任務了,可以走人了吧。剛走到門口正要拉開門,“哚”地一聲,剛才那把匕首擦著我的耳邊插入門中。
“我沒說過你可以走。”他人躺在床上沉聲道。
“是,是,小人隻是……隻是想叫小二打點熱水進來,給您梳洗一下。”我努力掩飾心中的恐懼,心虛地說道。
那人沒吭聲,我隻好硬著頭皮拉開門,叫來小二,吩咐他打兩盆熱水進來,再隨便弄點吃的和兩套幹淨衣服進來。
小二倒是手腳利索,不一會便把東西都送進來了。我擰了條熱帕子遞給那人,那人卻不接,盤膝坐了起來,伸手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瓶子遞了給我。
“給我敷藥。”那聲音低沉沙啞,從一開始到現在,一直都是用這種不容質疑的口吻說話,叫人聽了不敢有違背之意。
“是。”我接過瓶子,卻不知他傷在哪裏。
這時,那人解開背上的佩劍放在旁邊,轉過身去背對著我,解開身上的衣服,露出赤-裸的上身。一看之下,心裏不由升起一股寒意,頭皮陣陣發麻。這人背上一道深深的刀痕,從右肩起斜斜地劃到腰間,肩胛位的肉已翻開,露出骨頭來,血早已浸濕了他脫下來的衣服。受了如此重的傷,他竟然還可以撐到現在,真是不可思議。
我定定心神,咽了咽口水,拿起帕子,抖著手替他擦去背上的血跡,再把那瓶子裏的藥粉塗到他的傷口上。觸碰到他的傷口時,他全身緊繃,顯然是極痛苦,卻仍是一聲不吭,倒是條硬漢子。
敷完藥,我幫他穿上小二送來的幹淨衣服,看來我在北淩飛府中幹了這麼久倒是沒白幹,這伺候人的功夫算是學到家了,起碼那人沒什麼意見。
剛才他解下來的佩劍就放在身旁,我打量了一下,這劍身比一般的劍要闊一點,劍柄上刻著一個“魔”字,看來這人就是那個天魔教的晨煞了。果然這名字跟他及配,帶著蝙蝠麵具,臉上疤痕累累,真是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
桌上的食物已經涼了,可我早已餓得四肢發軟,也不管那麼多了,坐過去就狼吞虎咽起來。喝飽吃足,終於沒那麼難受了,可是身上的衣服仍是濕濕的。望望那人,仍然是在那裏打坐,動也不動一下,我拿起另外那套幹淨衣服,站到屏風後麵,以極快的動作換上。
換過衣服,我舒了口氣,坐回桌邊,那人仍在打坐,我望望門口,那把匕首仍插在門上,不知道如果此時我走人的話,他會不會發覺,還有沒有其它暗器會飛過來?這人看來就算不是個壞人,也絕不會是個好人……手支著腦袋,想著想著,眼皮漸漸重了起來,不知不覺趴在桌上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