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 玄德二十五年十二月初九(1 / 3)

天還沒開始亮,我已起了床梳洗打扮好,北淩飛說他每次來逍遙穀都住在小澄穀,離我這裏很近,到了約定的時間,我悄悄溜出了清心苑。

彎彎的月牙兒已隱退在雲後,隻留下一抹若隱若現的影子,漆黑的天幕上一顆啟明星高懸於空,發著淡淡的清輝。

穿過回廊,來到約定的小橋,卻不見北淩飛的身影。難道是我來得太早了?暗暗期待不要出現變卦,昨天趁著他來看我時央求了很久,他經不住我軟磨硬泡,好不容易才答應了今天帶我下山玩一天,但是必須偷偷去,因為狄靖知道了肯定不同意。

四周一片靜謐,隻有不知名的小蟲偶爾鳴叫,小湖裏傳來陣陣蛙鳴聲。夜風習習,更深露重,我有點後悔沒有穿多件衣服,雙手抱著肩不停搓著,一邊焦急地四處張望,一邊埋怨北淩飛難得帶我去放風一次,卻遲遲不見人。

腰間的小黑“唧唧”地叫了幾聲,我心中一動,小黑好像每次都能感應到北淩飛,每次他出現時小黑都會叫。四處張望了幾眼,果然,湖邊的水榭飛簷之上,一抹黑色的剪影靜靜地屈著膝,一手橫在膝上,一動不動半蹲在那裏,高高地俯視著我,他的麵目隱在暗淡的星光之下,讓我看不真切。

既然來了不好好坐在亭子裏麵等我,跑到那麼高的地方幹嘛?我撿了一粒小石子向他扔去,他微微側身躲過。

“喂,快下來!”我壓低聲音向他揮了揮手,他沒理會我,我走近幾步,稍微看清了點,他的嘴角輕輕上揚,漆黑的雙瞳,如此時夜幕中那顆啟明星,發著清亮動人的光。

突然覺得此情此景很熟悉,一如那次在晉陽的鬧市中他捉弄我時,自己跳到寺廟的塔上,任由我在下麵幹焦急,自己卻坐在那裏看熱鬧,當時他也是這樣的表情。

這混小子難道又在想什麼歪主意?默默地與他對視了一會兒,我低聲說道:“你不下來,我回去睡覺了。”說罷轉身便走。

隻走了兩步,便感覺他已躍到我身後,隨即身上一暖,肩上已披上一件披風,我停住腳步,任他幫我係上披風的帶子。

“你來了怎麼不做聲,叫我好等。我們怎麼去?不會被暗衛發現嗎?老夏他們知道了會不會說?”

他笑了笑,伸出手指放在唇上做了個禁聲的手勢,示意我跟他走。

“這麼黑,我害怕。”我低聲說道。

他轉過身向我伸出手,目光灼灼。沒有猶豫,我伸手回握著他,兩人在夜色中默默地走著,我的心忐忑不安,卻又莫明地興奮。這是第二次他握我的手,記得第一次時也是在這樣的夜色中,他握著我的手不停地跑,把我帶到乾安宮的梧桐樹上,現在回想起來仿佛這隻是不久前的事。

走了小半個時辰,終於來到山腳,天色漸漸亮了起來。山腳下是一條江,他帶著我徑直來江邊,一艘小畫舫已在岸邊等候。

“這裏去晉陽走水路的話要兩個時辰,時間太緊,今天我們就到青源鎮吧,雖隻是個小鎮,卻也熱鬧,坐船的話一個時辰就到了。”

原來他說的這個青源鎮,便是幫中平時采購補給的小鎮,這裏離逍遙穀比較近,如果走官道的話,一來怕我走累,二來又怕碰上幫中下山置貨的人,便幹脆坐船,既舒服又可沿途欣賞風景。

這小畫舫雖不大,卻雅致不俗,船身中通,中間四柱覆頂,上有雕楹畫楣,四條柱子上都係著帷幔,船中擺著小矮幾,果子茶點一應俱全。

一名頭帶黑笠的男子手握長杆立於船尾,身形修長,看得出是習武之人,那笠子遮住了他大半張臉,看不清樣子。北淩飛向那人點了點頭,長杆一撐,船便離了岸,在江中逶迤而行。

已是深冬,江麵上水氣繚繞,遠處的山林一片迷蒙,兩岸的樹木大都凋零,沒有了往日的綠意盎然,倒像一副淡淡的水墨畫。

北淩飛沏了茶遞到我麵前,“先喝點茶,吃點東西。”

我點點頭,一眼瞥見他腰間掛著一塊黑色的牌子,伸手解了下來細看。這牌子一麵刻著一個“飛”字,另一麵則刻著一片白色的羽毛,原來是他的白羽堂令牌,難怪剛才下山時一路上都沒有暗衛盤問。我心思一動,見他正低頭喝著茶,便不著痕跡地把牌子往袖子裏藏,想著有了這牌子以後便可出入自由了。不料北淩飛連頭也沒抬,一隻手拿著懷子喝茶,另一隻手已遞到我麵前攤開了手掌,我隻好悻悻地把牌子放在他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