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隨波逐浪2(1 / 2)

之後幾天,我都有意跟雲竹套近乎,想從她裏套出些端倪。這船如果是開去雍州的,我倒不太擔心,飛羽幫的人總會找到我的,可如果一旦離開了墨淵到了赤霞,事情可不那麼簡單了。雲竹對我已有了戒心,無論我怎麼討好她有意拉近距離,她對我都不冷不熱的,常常隻有我一個人在自言自語,自討無趣。

這日傍晚時分,船在一個小港口靠了岸,數名雲影衛的人下了船張羅補給品,這還是開船後第一次靠岸補充物資。看那港口不是很大,岸上燈火也不甚明亮,我想這裏隻是一個不怎麼繁華的偏僻小鎮,這也正附了北淩雲此行秘密行事的原則。

我知道這是一個逃跑的機會,可是北淩雲顯然也知道,現在看守我的不止雲竹一個,房外還站著雲山和雲海兩人,我就連房門也不能邁出半步。

北淩雲這晚沒有撫琴,大概是怕引起岸上的人注意。我正百無聊賴地躺在床上,一陣清悠的笛聲,隨著江水拍岸的拍打聲傳入我耳中,那笛聲似有似無,似乎時兒離得很遠,時兒又近了一些,飄飄渺渺的聽不真切。我一個激靈翻身坐了起來,運功凝神細聽。

片刻之後,我心裏禁不住一陣竊喜,同時又有點疑惑,他怎麼會在這裏?是對這船起了疑心,故意用笛聲來試探嗎?這樣一想,竟不由著急起來,如何才能讓他知道我在船上?

心念急轉之間,突然想起懷裏還藏著北淩飛送我的那根白玉笛簪子。雖然北淩飛送過很東西給我,但唯獨那簪子我沒舍得戴,一直貼身放在懷裏。我將窗子推開,將笛簪子放在唇邊輕輕吹響。這根小巧精致的簪子,雖然隻有兩三個調子,但聲音清翠悅耳,有點像鳥兒的鳴叫。我怕引起雲影衛的懷疑,隻胡亂地吹了幾下,遠處那笛聲在稍微停頓了一下之後,音韻一轉,又似續似斷、委婉纏綿地徐徐響起,那熟悉的旋律,再次讓我確認了他的身份----隱居在小澄穀裏的那位神秘人。

開始時的笛聲,是夏桑菊傳功於我的那日,在我意亂心煩,真氣在體內亂竄時,他不厭其煩地一遍遍吹奏的曲子。而剛剛那曲,卻是狄靖常常撫的曲子,在我們住在逍遙穀主峰沁心苑那段時間,每每狄靖在夜深人靜之時撫起這曲,他總是在小澄穀吹響笛子遙遙地附和。這兩首曲子於我來說,最熟悉不過。

既然小澄穀那位在這,那麼飛羽幫的人也必定在附近了,或許連榮莘莘也來了。我頓感心安,多日來的各種焦慮煩躁霎時煙消雲散。我躺在床上,手裏輕撫著那玉笛簪子,心中不勝感慨,一個素未某麵的人,在我彷徨無助之際,卻用這種特別的方式安慰著我,世間的緣分有時真是玄妙得難以言喻。

又過了數日。這晚月色姣好,江麵的浪有些大,船在江邊拋錨停了下來。我正無聊地對著小黑自言自語,雲竹突然進來道:“寧姑娘,殿下有請。”

嗯?北淩雲終於想起船上還有我這號人了?

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便跟著雲竹來到船尾的廊亭裏。廊亭裏掛著兩盞風燈,甲板上鋪著一張柔軟的毯子,上麵早已擺好了兩張矮幾,幾上酒水、果子、點心一應俱備。

北淩雲少有的穿了件寬鬆的月白色素袍,衣領微微敞開,一頭墨發隨意地攏在腦後,正席地坐於矮幾前的毯子上,輕輕地撥弄著矮幾上的七弦古琴。見我來了,朝他旁邊的位置努努嘴,示意我坐下。雲竹替我們倒了兩杯酒後便恭敬地退下了。

被關在房裏悶了這麼多天,終於可以出來透透氣,我大大舒了口氣,端起酒杯咕嘟一聲把酒喝光。是冬蜜酒,清涼的漿液順著喉間滑下,頓覺清潤生津,唇齒留香,不由讚道:“嘖嘖,果然是好酒。”

北淩雲修長的手指在琴弦上一撥,響亮歡快的叮咚聲在江麵上傾灑而出,全然不像平日那幽怨的傷情低訴,看來他今晚心情似乎不錯。歡快的前奏過後,曲風一轉,一陣輕靈的低吟後,琴聲便如晚風拂過山澗溪水般,在江麵上徐徐飄散、回旋,這首奏的是《月色》。

哢嚓……哢嚓……

一陣大煞風景的咀嚼聲響了起來,我抓起果盆上的一隻梨子,大口大口的咬了起來。可別怨我不解風情,將我綁到船上關了這麼多天,這梁子可不是一壺美酒、一支曲子可以抹平的。

北淩雲似乎毫不介意,望也不望我一眼,隻抿嘴笑了笑,便繼續專注於琴上。

我一邊咬著梨子,一邊打量著四周的環境。船雖然停下,卻離岸邊仍有一段距離。船上除了我們所在的廊亭掛著兩盞風燈外,全部烏燈黑火的,我料想是北淩雲不想讓岸上的人留意到這畫舫。甲板上也不見任何一人,但我知道,隻要我稍有異動,那些雲影衛便會在一瞬間從各個黑暗角落中湧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