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初夏時節,穀中各種野花正開得燦爛,到處鶯飛蝶舞,一片生機盎然。
這些日子,北淩飛沒了雜事纏身,一心一意地與我過起小日子來。每日用過早飯,等夏茉子一診完脈,兩人便在穀中隨意散步,走到哪裏算哪裏,往往是連時間也忘記了,要陸憫來尋我們。
除了小澄穀,我與他幾乎走遍了整個逍遙穀,他常說,以往總是來去匆匆,從來沒有靜下心來細細觀賞,如今才知道逍遙穀的景致是這般醉人。他從小在宮廷生活,見慣了高牆紅瓦,這種山野閑趣於他來說,自是另有一番滋味。我們趟過穀中每一條小溪,在每一座山峰觀過日落,在每一個亭子裏看過星星,掏過鳥窩,捕過野兔,在溪澗裏撈過魚,整個逍遙穀都留下了我們的蹤跡。
這日夏茉子一走,北淩飛便從屋裏走了出來。今天他的氣色不錯,一身湖藍色的袍子襯得他神清氣爽,明亮的星眸在陽光下閃動著攝人的光彩,像極了我們在白玉蘭樹下相遇的那天。他微笑著朝我伸出手,我快步朝他跑去,與他十指緊扣,一起往樹林裏走去。
兩人一邊走一邊摘著各種野花,北淩飛摘得竟然比我還起勁,額角已滲出細汗,我掏出帕子輕輕替他擦拭,笑著道:“我的殿下,看來你對路邊的野花很感興趣啊。”
北淩飛笑著將我的手擋開,仍然興致不減,彎起腰又摘了幾朵,“小萱,你等著,我一會兒給你編個花環,讓你成為最美的花姑娘。”
雖然他身體已無大礙,但夏茉子交待過不可讓他勞累,所以每走一段我便強逼他停下來休息。很快兩人手裏都捧著一大束野花,我拉著他在溪邊一塊大石頭上坐下歇息。
北淩飛一坐下,便開始擺弄手中的野花,一陣手忙腳亂後,竟是連個環形也沒弄好,花骨朵卻被他弄得七零八落。
我指著他哈哈大笑起來,“你瞧你,還以為你有多大的能耐,原來是個辣手摧花之人……”
北淩飛懊惱地將花扔了一地,伸手擦去額上的汗,將最後一朵完好的薔薇往我耳鬢戴去,“沒想到編花環也是個手藝活兒,今日權當練習練習,待明日我一定弄個好看的給你。”
我摸了摸耳鬢的薔薇,撇了撇嘴道:“這模樣豈不像悅妍一樣了,我不要。”
北淩飛哼了一聲,怪聲怪氣地道:“像悅妍好啊,你若不要,我留著送她算了。”伸手過來裝做要取下。
我狠狠打了他的手一下,嗔道:“討厭,不許在我麵前提那花癡!”
北淩飛委屈地嘀咕了一句,“是你自己先提的呀。”隨即溫和一笑,朝他旁邊拍了拍,示意我坐過去,“小萱,你還在生她的氣嗎?”
“生她的氣?哼,何止是生氣,我簡直是恨透她了,她居然這樣算計我,想害我變成癡呆兒,真是心腸壞透了。她要是膽敢再踏入墨淵一步,看我不將她打得滿地找牙跪地求饒。”
北淩飛輕輕笑了笑,卻突然道:“小萱,別恨她,將此事忘了。”
我詫異地望著他,不明白他為何突然這樣說。北淩飛伸手將我摟了摟,臉上笑意已去,“不要去恨,當你恨一個人時,你便永遠也忘不了那個人,也忘不了那人對你做過的事。”
看著他眼中一閃而過的苦澀,我心裏猛地痛了一下,回手將他摟緊,“淩飛,你還恨皇後嗎?”
北淩飛沉默了一會才道:“我恨過,正是因為恨過,才知道深深恨著一個人時的痛苦。”他低頭在我額上輕輕印下一吻,“小萱,我隻願你此生都快快樂樂的,做個無憂無慮的人,隻記得那些愉快的事。”
我點點頭,“有你在,我便會快快樂樂的。”
北淩飛笑了笑,又正色道:“悅妍她……她隻是任性了點,她什麼都不懂,根本就不知道利害關係,你不要怪她。”我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北淩飛接著道:“悅妍和袁世恒兩個家族,在赤霞都是世代貴族,在赤霞的地位舉足輕重。惠帝在纂位時,曾得到這兩大世族的鼎力相助,所以如今這兩大世族都得到惠帝重用,地位更加顯赫。袁世恒是袁家世子,遲早會接替他父親爵位的,我倒是希望悅妍與能他聯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