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麒雲沒有回頭,左手舉著火把,右手將銀絲軟鞭纏在手腕,緩緩邁步,“若不想拿解藥,隨便。”
我回頭,北淩羽因剛才的失血,臉色蒼白得可怕,我狠聲道:“你們先走,我會平安出來的。”
上官逸猛地抽劍,眸中殺氣盡露,“那我們就一起進去,擋我者死!”
他的身形剛動,蘇回天已飛身擋在他麵前,陰聲怪氣地道:“不知好歹!有我蘇回天在此,任何人也不可以進去!”
雙方在石壁下僵持,朔麒雲已開始邁進黑暗之中,雲海抱著柳惜月走在他身後。北淩羽取下背上的禦鳳朝我扔來,我伸手接過,咬咬牙,深深望了他一眼,轉身跟上朔麒雲。
空虛之中,四周靜謐無聲,朔麒雲手中的火把,是這裏唯一的光源。我們的腳下是一條青石長廊,長廊的盡頭,依稀可見一座巍峨莊嚴的宮殿靜靜地聳立於黑暗之中。
我的心裏有些涼嗖嗖的,下意識地跟緊了朔麒雲,“這裏……為何會有一座宮殿?”
朔麒雲側頭望了我一眼,語氣依舊平靜無波,仿佛他正走在霽月宮的長廊裏,而不是這座陰森詭異的古老宮殿,“這座宮殿名為夕沉宮。相傳冰夷王子極愛大豐公主,因公主住不慣天寒地凍的雪山,心心念念要回到故裏,而他自己又不習慣南方的炎熱,特意命人在這裏修建一座地下宮殿,本想建成之後給公主一個驚喜,不料未及竣工,公主便被將軍救出雪山,逃走了。”
原來如此,看來這位冰夷王子還真是個不折不扣的情癡,隻是過於偏激,非要強求根本不屬於他的東西,若當初他肯放手,又豈會有如此下場?直到最終,他對公主仍是牽縈於心,臨死前也要將那股力量封存在此處。
三人步步為營,終於穿過長廊,眼前豁然開朗,亭台樓閣,碧瓦硃簷,沉睡在地底八百年的夕沉宮,完全展露在我們麵前。
朔麒雲冷靜的掃視了一圈,仿佛早就胸有定策,帶著我們穿過幾個偏殿,徑直往最裏麵的主殿邁去。熒熒火光之中,那高聳的殿門,仿佛藏於黑暗之中,張著嘴巴等待獵物闖入的魔鬼,無聲地吞噬著一切。
我的心怦怦直跳,不由自主握緊了手中的禦鳳。
一進入殿中,朔麒雲忽然停住腳步。舉著火把的手有些微微發抖,兩眼望著前方,口中喃喃道:“果然如此……”
我隨著他的目光向前望去,幽暗空曠的大殿裏,一張巨大的臉譜赫然出現在前方。
這座宮殿當年並沒完工,我們身處的這個大殿,地麵是平整的玉石鋪就,殿中立著十多根硃紅石柱,每根柱上均有蟠龍纏繞,而這座大殿根本沒有殿頂,向上望去,空虛一片沒有盡頭。
大殿的正中,高高地築起一座祭祀台,祭祀台前方,立著一根半人高的方形白玉柱。大殿的正前方,仍然保留著岩石山體,而那張巨大的臉譜,便是雕刻在這半壁山體之上,足有十多丈之高,站於它麵前的我們,顯得如此渺小。
那古樸的臉譜石像上,沒有任何裝飾,也沒有任何彩漆,唯有歲月的流逝,在它上麵留下斑駁的痕跡。這張臉譜的主人,便是那位冰夷王子了。
王子清俊的臉上,雙眸半睜半闔,目光投向前方的空虛之中,神態悲憫,似在憐憫蒼生,又似在哀婉、嘲弄自己的一生。
三人在石像下站立片刻後,朔麒雲從雲海手中接過柳惜月,平放在祭祀台上。蟠龍玉柱上的龍頭,原來均是燭台,雲海拿過火把,將殿中所有燭台點燃,空曠的大殿立時融入火光之中。
雲海退到一旁,恭敬地守在祭祀台下。自進入岩洞後一直從容自若的朔麒雲,此時臉上終於露出些許激動的神色,跪在他先祖的臉譜石像下,緊閉雙目,虔誠地低聲祈禱,最後恭恭敬敬地叩了三個頭。
剛剛叩完,空曠的大殿突然發出一陣沉悶的轟隆聲,連帶著地麵有些許震動,朔麒雲飛快地來到祭祀台前,護在柳惜月身邊。
我握緊禦鳳,跑到朔麒雲身旁,他對這裏的環境似乎早就了然於胸,如果發生意外,我跟著他總比自己瞎跑好。剛剛站穩,大殿上方忽然簌簌地落下碎石,我大吃一驚,這大殿難道要塌了不成?
正驚惶不安之際,那轟隆聲很快靜止,殿中又恢複了平靜,一道淡淡的光柱,自上而下,正好落在祭祀台前的那方玉柱上,玉柱頂端的位置,竟然又刻著一個八卦圖形,此時,那麵八卦在光柱的映照下正散發著幽幽的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