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失去目標,想著營地裏還躺著兩個人,彭曄也不敢往深處追,怕迷失方向,找尋一陣,沒發現什麼,倒是那股異香愈發濃烈,周邊似有一樹繁花正在盛開,散發出醉人的芬芳,令人沉醉。
追丟了,彭曄失望的準備回去,剛一抬腳,突然聽到身後又傳來一陣沙沙聲響。
回頭一看,猛然間嚇得一屁股跌坐在地,手電筒也滾到草叢中,他狠狠地捂住自己的嘴,全然不顧手上沾滿枯葉,硬是將那一聲驚恐的尖叫扼殺在喉嚨裏。
濃霧中,慢慢現出一道身影,正是那道白影,現在他終於看清楚樣貌了。
一襲雪白的古裝長裙,從枝葉間飄了出來,長裙在濃霧中輕輕飄動,狀若飛仙,拂在枝葉上,發出沙沙聲響,如同春蠶啃食桑葉,可怖的是脖子上空空如也,沒有腦袋,等到整個人影都顯現出來的時候,郝然見到腦袋竟被它拎在手中,隨著身子的飄動,那個腦袋也在不住地晃動著,滿頭灰黑幹枯的長發無風自動,像蠕蟲般不斷扭動。
彭曄早嚇得目瞪口呆,渾身發抖,這是什麼坑爹的節奏,這地方還真有鬼啊!好在他和鬼影之間隔著一段距離,眼見鬼影慢慢飄了過來,他想往樹叢中挪挪身子,無奈全身虛脫,一點力氣都沒有,動彈不得,又不敢做出大動作,怕引起鬼影的注意,那股沙沙響聲不斷灌入耳中,慢慢啃噬他的膽量。
“一定是做夢……這世上哪有鬼!”彭曄不斷提醒自己,眼前一切都是虛幻的,隻要他醒來就會消失。
鬼影在叢林裏晃動著,似乎在找尋什麼,又像是困在那裏,轉來轉去不離那片範圍。
叢林間漸漸出現一絲若有若無的哭泣聲,那個被拎在手上的腦袋,臉上露出一股詭異的表情,看不出來是哭還是笑,嘴巴一翕一合,那哭聲似乎就是從那裏發出來的。
彭曄甚至能清楚地看到腦袋上兩隻泛著灰白色的死魚眼,那雙眼睛一直在盯著他看,令人毛骨悚然!
慢慢的叢林中又有哭泣聲響起,像是在迎合,濃霧中鬼影幢幢,若隱若現。
彭曄整個人被哭泣聲包圍著,所有聲音不可抑製地鑽入耳朵,輕輕的低泣聲中夾雜著沙沙的摩擦聲,漸漸啃食他的理智,那一刻,他感覺自己快要瘋掉了。
哭泣聲漸漸低了下去,細不可聞,就在彭曄長出一口氣,情緒稍稍平複的時候,突然像是一陣狂風刮過,哭聲驟然變大,如狂風怒濤般橫掃整個樹林,淒厲的呼號、瀕死的慘叫裹挾著撲麵而來。
彭曄一聽到淒厲的哭號,腦海中竟浮現出一幅慘絕人寰的場麵,無數的兵士鎧甲鮮明,手執利刃將大批人群團團圍住,裏麵不乏婦孺老幼,以及高冠博帶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士,被圍的人臉上驚恐不已,或怒發衝冠地嗬斥著,或哭天搶地的號哭著,兵士們卻麵無表情,冷冷地看著,隻要有人想衝出去,立刻上前一腳踹翻在地。
隨著一聲令下,弓矢齊發,一下變成修羅場,人的血肉之軀在萬千箭雨之中脆弱不堪,被射成刺蝟一般,哭號頓時變成慘呼,腦海中的場麵變得扭曲,隻是那瘮人的慘呼卻像錐子一般鑽進彭曄的腦袋,讓他頭疼欲裂。
正當彭曄忍無可忍的時候,哭號聲立時消失,鬼影迅疾消融在濃霧之中。
彭曄緊緊攥著開山刀,因為驚恐,臉上肌肉扭曲著,表情猙獰,直到鬼影消失,他都沒緩過神來。
一隻蒼白的手突然搭上肩膀,彭曄一個激靈,身子猛地一顫,翻身一扭,右手握刀條件反射地劈了過去。
“撲哧”一聲,一刀劈空,結結實實地砸在石頭,火花四濺,彭曄身子異常敏捷地往邊上一縮,一下坐空,一頭從石頭上栽下來,摔得暈頭轉向,爬起來才看清楚那隻手的主人,整個人都愣住了。
哪還有什麼鬼影?哪還在什麼叢林裏?
彭曄仍然好端端地站在水潭邊的營地裏。
他分明是坐在石頭上睡著了,做了一個噩夢。
彭曄大口大口地吸著冷氣,卻一時岔氣,臉憋得通紅,趴在地上使勁地咳了一會兒,情緒才穩定下來,頓時感覺渾身發冷,才發現衣服全濕透了,都是剛才出的冷汗。
歐陽依心有餘悸地看著彭曄,她也是睡夢中突然被驚醒,起身就見到彭曄背對著坐在石頭上搖搖欲墜,身子不住顫抖,她好奇地走了過來,伸手往肩膀上一拍,正要問話,誰想到彭曄就像見了鬼一樣,抬手一刀掄了過來,好在她一直暗暗戒備著,一見情勢不對,連忙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