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和尚見了這般寶貝,果然起了歹意,便走上前對三藏跪下,眼中垂淚道:“老朽真是沒緣!真是抱憾終身矣。”三藏攙起老院主道:“老院主這是為何?”他道:“適才這寶貝袈裟,方才展開,天色昏暗,奈何我老眼昏花,看的不清不楚,豈不是與那寶貝無緣!”三藏教:“掌上燈來,讓老院主再看個仔細。”那老僧道:“長老的寶貝,已是光亮,再點了燈,愈發亮眼,莫想看得仔細。”敖烈道:“你要怎樣看才好?”老僧道:“長老若是放心,我讓弟子拿到後房,細細的看上一夜,明早便送還長老,不知長老意下如何?”三藏聽說,吃了一驚,埋怨悟空道:“都是你,這叫我如何是好!”敖烈卻笑道:“師父放寬心。有我與師兄在自是不需擔心,等我包起來,教那院主拿了去看。”悟空也道:“師弟說的極是,便於那院主看上一宿卻也無妨。”那三藏阻當不住,他把袈裟遞與老僧。老僧喜喜歡歡將袈裟拿走。
那和尚把袈裟騙到手,拿在後房燈下,對袈裟號啕痛哭。有兩個徒孫,上前問道:“師公,為何在此哭泣?”老僧道:“我哭無緣,看的不長久。我今年二百七十歲,空掙了幾百件袈裟,卻不曾有一件低的這件?”正說話處,有一個小和尚名喚廣智,出頭道:“師公,要想得此袈裟卻也容易。”老僧聞言,就歡喜起來道:“我兒,你有什麼高見?”廣智道:“那唐僧三個是走路的人,如今已睡著了。我們想幾個有力量的,如今喚聚東山大小房頭,每人要幹柴一束,舍了那三間禪堂,放起火來,教他欲走無門,連馬一火焚之。就是山前山後人家看見,隻說是他自不小心,走了火,將我禪堂都燒了。那兩個和尚,卻不都燒死?又好掩人耳目。袈裟豈不是我們傳家之寶。”老和尚見說,滿心歡喜,卻才揩了眼淚道:“好,好,好!此計絕妙!”
老院主師徒計雖妙,奈何那行者卻是個靈猴,雖然睡下,卻仍是機警。忽聽得外麵不住的人走,摣摣的柴響風生,他心疑惑道:“此時夜靜,如何有人行得腳步之聲?莫敢是賊盜,謀害我們的?”他就一骨魯跳起,欲要開門出看,又恐驚醒師父。你看他弄個精神,搖身一變,變做一個蜜蜂兒,隻見那眾僧們,搬柴運草,已圍住禪堂放火哩。悟空暗笑道:“果依我師父之言,他要害我們性命,謀我的袈裟,故起這等毒心。我待要拿棍打他啊,可憐又不禁打,一頓棍都打死了,師父又怪我行凶。罷,罷,罷!與他個順手牽羊,將計就計,教他住不成罷!”而後又吩咐敖烈好生看護師父。
悟空一筋鬥跳上南天門裏,卻嚇的那南天門守將俱道:“不好了,不好了!那鬧天宮的孫悟空又來了!”悟空搖著手道:“列位休要驚慌,我來尋廣目天王的。”話剛落音廣目天王便趕到到,迎著行者道:“久聞大聖保護唐僧往西天取經去,與他做了徒弟,今日怎麼得閑到此?”悟空道:“天王有所不知,唐僧路遇歹人,放火燒他,事在萬分緊急,特來尋你借辟火罩兒,救他一救。快些拿來使使。”天王道:“既是歹人放火,隻該找那龍王借水救他,如何要辟火罩?”悟空道:“你哪裏曉得。借水救火,火便燒不起來,隻是借此罩,護住了唐僧無傷,其餘管他,盡他燒去。快些快些!此時恐已無及,莫誤了大事!”那天王笑道:“這猴子還是這等起不善之心,隻顧了自家,就不管別人。”悟空道:“快著,快著!”那天王不敢不借,遂將罩兒遞與悟空。
悟空拿了辟火罩,按著雲頭,徑到禪堂房脊上,罩住了唐僧與白馬、行李,他卻去那後麵老和尚住的方丈房上頭坐,著意保護那袈裟。看那些人放起火來,須臾間,風狂火盛,把一座觀音院,處處通紅。那眾和尚,搬箱抬籠,搶桌端鍋,滿院裏叫苦連天。孫行者護住了後邊方丈,辟火罩罩住了前麵禪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