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女鬼已經把繩子拋到樹上,旋即打了個死結,“不要啊!”小蘭剛想衝過去,張劍鋒立時把她緊緊攔住,沉聲道:“沒用了。那不是真實現場,而是瞬間記憶,她是在重複當年她死的慘景,冤魂們借此來紀念它們永不消散的怨恨和報仇的決心。”不出張劍鋒所料,當那個女鬼吊在樹上晃晃蕩蕩的時候,她的身形隨即也慢慢消失不見。
“嗚嗚……”左邊又傳來一個少年的嗚咽聲,他旁邊躺著一個七孔流血的中年婦女,而他正拿著一把小刀在一刀刀地剖開自己的肚腹,一邊割一邊還在哭。小蘭死死地捂著嘴,避免叫出聲來,身體因為極度驚駭而不住顫抖。張劍鋒一直在一邊冷眼看著,他看慣了這些場麵,並不覺得有什麼悲淒,隻是覺得奇怪,不禁在心裏喃喃地念著:“上吊、溺水、剖腹……
難道……張劍鋒心中突地一動,想起了傳說中輪回界的十大慘死方法,果然,下一個場麵是*。張劍鋒再無猶豫,法尺一揮,喝道:“枉死的業魂給我滾回地獄去!”法尺發出了耀眼奪目的白光,白光所到之處,不但連鬼,甚至連樹也沒有了,一片樹林在白光下刹時夷為平地。張劍鋒收回法尺,這才對臉色蒼白的小蘭道:“那是鬼界的海市蜃樓,專門用來震嚇人心然後趁虛而入的,千萬別給它迷惑了。我們繼續走吧。”小蘭點點頭,張劍鋒卻忽然想起一事,剛才那些鬼的服裝……好象跟方瀅的樣式一模一樣?靈堂課室,孤島紅衣,兩者之間好象有很多微妙的關聯,絕對不止梁花這一層。
又走了一百多米,小蘭眼尖,瞧見前方左手處好象有一塊長方形的物體,待走前去一看,原來是一個石碑,碑色灰黑,足見年代之遠,上麵楔刻著四行篆字。張劍鋒皺眉道:“怎麼又是篆字?”無奈,隻好又費力地辨認道:
幽風微見樹影嵐,
冷碑朱門紙光寒。
倩女多少評說去,
森森白骨淚已幹。
張劍鋒立起身道:“我以前沒讀過這樣的詩,不知道誰寫的呢?不過哪有人在碑上孤零零地刻這麼一首七言古詩的,完全不符合碑記的體製要求。”
小蘭打量著石碑道:“或許人家根本不是想撰寫什麼碑記呢,他隻是想把這首詩刻在這個顯眼的地方而已。你說,會不會是以前有什麼人進來過所以立這個碑來提示我們什麼?難道是梁花?”張劍鋒倒是沒想到這一點,咀嚼了半天,卻仍然一無所獲,隻好道:“詩句意思看似平凡,其實深奧難解,我們還是繼續向前走吧。”兩人於是離開石碑繼續前進。
這次走了不足五十米,前麵竟隱隱約約現出了鳳翅屋脊和一大片一大片的房子,四角還有掛鈴,小蘭忍不住驚呼道:“天啊,這裏還有這麼一大戶人家,鬼屋?”張劍鋒一眼瞄到屋頂上雕刻的神獸,“那是……神獸龍?!”
張劍鋒的語氣變得凝重起來。小蘭驚惶地望望那個猙獰著臉的獸頭,問道:“什麼是神獸龍?它是會吃人的妖怪嗎?”張劍鋒一動不動地凝視著那尊獸像,道:“不,神獸龍是傳說中為玉帝鎮脊的神物,性格暴烈無比,專司驅趕下界妖氣。”小蘭聽得沒頭沒腦:“有什麼不妥嗎?”張劍鋒道:“神獸龍在封建時代是被當作神一樣來敬仰的,後來宮廷為了維護安寧,又不敢冒犯神獸龍,就仿造神獸龍的樣子製作了我們現在還可以見到的鎮脊獸,按照多個朝代的法律,在屋脊上放置神獸龍是可以判處絞刑的。莫非這裏是……”張劍鋒突然掏出金粉向前方拋灑了過去,漫漫揚揚的金粉在迷蒙的灰氣裏看上去竟別有一番眩目的色彩,很快地霧消了煙散了,一陣淡淡的花香傳來,在張劍鋒和小蘭的眼前漸漸展出了一幅橫無際涯的繁花織錦圖,在簇紅中有一條小道,小道的盡頭赫然立著一個高大的朱紅大門。道路兩邊種滿了那種淡淡的粉紅色的小花,輕巧的花瓣微微地顫動著,悠悠地托著那鵝黃色的花蕊,雖然密集,卻從來不糾結在一處。大片大片的粉紅輕鋪在極不相稱的威嚴的山門周圍,一直延伸到那邊的盡頭,構築了一道奇妙無比的風景線。
“好美的花啊!”要不是背著小清,小蘭真想彎下腰去采擷兩朵:“這是什麼花?我好象從來沒有見過。”“那是一種早在古代就已經就滅絕了的花,它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曼妙遊離。又因為它和蘭花的氣質很象,人們也常稱之為‘若蘭‘。”張劍鋒回答著,同時嘴角邊慢慢浮起了一絲難以覺察的微笑,苦難,終於要隨著這片淡紅永遠離去了嗎?
“若蘭?若蘭……”小蘭喃喃地念著,不知道是否因為自己也有個蘭字的緣故,她已徹底愛上了這片粉紅,連帶那種素雅大方的氣質。“小蘭,走了罷,在這些地方停留太久會有危險的。”不知什麼時候,張劍鋒已經走到小道的盡頭催促著她,小蘭應了一聲,把小清往上又搡了一搡,依戀地望了望那片輕盈的粉色,心想:今後再也見不著了吧?再見了,曼妙遊離,便背著小清匆匆往大門的方向趕去了。
張劍鋒已經觀察這座大門很久了:“我說絕不可能這麼隨便放一尊神獸龍上去的,原來果然是一座寺廟,是供奉玉帝或者哪位佛祖的吧?奇怪的是,為什麼到處找不到這個廟的廟號呢?算了,不管了。你站開點先,我布個結界,以免裏麵有什麼凶物突然衝出來。”小蘭點點頭,緊張地往旁邊退後了兩步。
張劍鋒三下兩下布好了結界,伸手緩緩準備推開門,小蘭的心裏瞬時猛然間竄出一種強烈的不安的悸動,壓得她呼吸不過來,頭部先是極度眩暈,然後伴隨著劇烈的疼痛,“不……”她想出聲阻止張劍鋒繼續推門,可是嗓子裏好象被什麼東西哽住一樣發不出聲音。頭越來越痛,“吱呀”一聲,張劍鋒已經徹底推開了門,小蘭身子一軟,再也支撐不住,一個踉蹌往後靠去,“砰”,後麵掉下了一塊灰塵遍步的木板,清晰地顯出了牆壁上的一個石刻牌匾,上麵是三個更加潦草的篆體字,而這一次,張劍鋒幾乎是第一眼就認出了那三個字:蘭若寺!
※※※
“孤星寒,你給我滾出來!!”悟真大師象個發狂的猛獅般衝了進來,門口的兩個小道士不防備被他撞到了地上,捂著屁股“哎喲哎喲”直叫喚。孤星寒無奈地按下琴弦,道:“悟真,雖說我們倆熟,但是終南山畢竟不是你家九華山大門,這樣闖來是什麼意思?”“什麼意思?”悟真大師怒氣衝衝道:“我才要問你什麼意思!!我原本以為你會親自出去降伏,誰知道你竟然放任張劍鋒一個人去!!”孤星寒一改往日的平和,冷冷地道:“我想你不會忘了吧,我發過誓,永遠不出山門,就算死!”悟真大師一呆,隨即更氣洶洶道:“就算如此,你發個帖,找個幫手一起去也好啊,你知不知道石門裏麵是什麼?!!石門裏麵是令法術界聞風喪膽傳說中一切邪惡的根源鬼寺——蘭若寺啊”孤星寒的語氣平靜到好象不認識蘭若寺一樣:“我早在十幾年前就知道了。”“那你又知不知道蘭若寺裏麵隱藏著究極屍毒,隻要沾上一點兒,從此就會生不如死?”
“也知道。”“知道了你還讓張劍鋒去送死?”孤星寒正容道:“話可不能這麼說,我傳了他八極陣圖法,我還打算等會兒送七星劍過去,他畢竟是‘道家第一弟子‘,若連這點困難都克服不了,還算得上我孤星寒的弟子麼?”悟真大師道:“那你又知不知道,‘佛家第一弟子’少林的錢震已經在黑龍江降妖失敗死了?你為了成全所謂的名利不惜讓他冒這種風險是不是?“孤星寒的身子微微顫動了一下,才道:”若貪生怕死,那還進什麼法術界?“見孤星寒還是這麼固執,悟真大師氣得全身直抖,指著他道:”好,好!你既然怕死不敢去,那我去!“正僵持不下,一個小和尚突然跑進來跪下道:”太好了,總算找到悟真師祖您了,傳我們五台山方丈禪空大師口諭,說是讓師祖您不必插手蘭若寺這件事,天象有命,生死注定,就讓張劍鋒一個人去好了。“悟真大師頓時氣怔了。
終南山上空回蕩著悟真大師的咆哮:“為什麼連你都這樣,何健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