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橋流水竹疏稀,月移花影夜讀書。
姓字不知何必問,料定不足俗人居。
話說有一朝奉將劉萬山請至櫃台。萬山接票一看,將三楞眼一瞪說:“從今月,我這當鋪改了章程了,前月還是認票不認人,如今認人不認票。誰當的誰來贖。”李鳳聞言不悅,心中說:“這廝明明是欺負人。”遂問道:“若是當當的人病故,別人再贖就不贖給了?”劉萬山怒道:“李鳳,你說好的,不然你要挨一頓拳!”
李鳳聞言,忍氣吞聲,拿起當票回至增盛館,見了皇爺,從頭至尾學說一遍。皇爺聞言怒道:“當當不贖給,真乃勢惡霸道!這是州官教訓的好子民。李鳳,你去罵州官去。”李鳳聞言作難。土地在暗中說:“不好,若抗旨,我怎擔當?”遂照著李鳳吹了一口法氣,隻見李鳳二目一瞪,說:“我就去罵州官,看他把我怎麼樣!”轉身往外跑,白士祿近前一攔,被李鳳一拳搗了個趴虎。
李鳳跑出增盛館,一直跑到州衙,見州官正然升堂,遂跑至堂口,用手一指,開口大罵,“好州官,狗狼養的!你做官教訓的好子民,贖當不贖給。必是你貪了他的賄賂,他方敢勢惡霸道了!”州官聞言大怒,吩咐左右:“給我鎖起他來!”擲下四根刑簽,左右皂班按倒李鳳重打了四十大板。李鳳不覺疼,皮肉亦未去。州官怒道:“好大膽的王玉珂,你圖了這瘋人的多少錢財,並未重打?”遂命青衣李定平重打王玉珂。李頭不敢怠慢,打了王玉珂二十板,打得鮮血迸流。
皂役遂將李鳳按倒動刑,暗中的土地神退了法,去保皇爺去了,李定平才打李鳳一板,李鳳喊嚷:“太爺恩典,饒命!不是小人罵太爺,是在增盛館吃飯的先生教我來罵,我就糊裏糊塗前來罵太爺。”州官王貴省聽罷,吩咐快頭張遂善、李玉堂:“領我簽,速鎖算命的先生來見我!”二位快頭哪敢怠慢?下堂徑奔增盛館而來。
且言當今皇爺在飯館,腹內暗想:“我命堂官李鳳去罵州官,難免挨打,不如朕前去州衙觀看一番。”想罷站起身形,出了增盛館往前走。隻見迎麵來了二人,走近前口呼:“先生,你老是在增盛館吃飯嗎?”皇爺說:“不錯,是我在增盛館吃的飯。”二差役一聞言,一抖鐵鏈要鎖皇爺。嘉慶爺大怒,一伸手揪住了快頭李玉堂,使了個順手牽羊,把李快頭摔了個狗啃地。張遂善剛上前,皇爺用了個窩裏發炮,一拳搗去,搗得張快頭一溜歪斜。二役見事不好,急奔回州衙稟知太爺去了。
皇爺停步,見日落歸宮,心中暗想:“天晚,不便到州衙,且尋個安身之處再作道理。”忽聽有一個小孩子招呼:“眾位客官,住下罷,天色太晚了,哪不是住呀?宿下吧。我這店內又寬大,又幹淨,又無狗蚤臭蟲。房錢五個,每頓飯二百錢。”
當今皇爺閃龍目瞧見這孩童,頭戴帽,上安甩頭纓子,大長的一條辮子,身穿繭綢袍子,外套青馬褂,白標襪子,魚鱗靸鞋,天庭滿,地額圓,上身長,下身短,唇如塗朱,鼻如懸膽,眉清目秀,天生的貴相。隻見孩童走近前掃地一躬,口尊:“先生,天已晚了,宿了吧。”皇爺說:“使得,頭前引路。”
皇爺進了店,上房落了座,見炕上席是破的,房頂露著星鬥,牆上有血道道。暗說:“這店必有臭蟲。”隻見孩童斟了一杯茶,口呼:“先生,喝茶吧,我到店外再招呼幾位客來,與你老作伴。”皇爺說:“你休去招呼,我住在這裏,可就無人來住。”孩童說:“老先生,你老連一句吉利話也不會說。我去招呼幾位客官,我多掙幾個錢,你老看著也替我喜歡。”皇爺說:“你不信我的話,你就去攬客人去。”孩童忙忙跑至店門外,又招呼了多時,並無住客。無奈進來,口呼:“先生,你老用什麼酒飯?我去給你預備。”皇爺說:“酒飯不用,與我一壺茶、一盞燈。”孩童聞言,心中不悅,徑奔店後住宅。
隻見他母親站在後院中說:“今日宿了幾位客官?”孩童口尊:“娘親,今晚喪氣,隻有一位喪門星的算命先生,也不用酒飯,隻要一壺茶、一盞燈。”他母問道:“客人既然要茶要燈,為何不去料理去?”孩童說:“母親哪,你老想一想,燒一壺茶得半斤劈柴,一盞燈得八個官板的油。你老想一想,虧本不虧本?”他娘說:“好孩子,你不曉得世情,俗語說的好:‘死店活人開,一個去百個來。’你還不送茶去!”孩童說:“我還未燒哩。”他娘說:“不用燒了,適才為娘覺著渴,燒了一壺茶,刻下不覺渴,你先與先生快送了去。”小孩童聞言,不敢怠慢,一手提著茶壺,拿著茶碗,一手端著燈,徑奔前店。
進上房放下燈並茶壺、茶碗,皇爺問:“小店東,你店中共合幾個人?為何不見老掌櫃的?”孩童說:“我這無有老掌櫃的,這店裏店外掌櫃的就是我一人。”皇爺說:“我問的是你的生身父未見。這店中竟是你一個人裏外照應?”孩童說:“你老別的不問,單單問我的父親。若提起我的父親,我就得痛哭一場。殺父的冤仇不能報,我就死了。無奈上有老母,無人奉養。”不由得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