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任正千將花老兒並巴氏弟兄請至客堂,行禮已畢,分賓主而坐。花老兒道:“昨日桃花塢相見,今特造府,一則進謁,二則拜謝。”任正千道:“方才與世弟談及賢妻舅之英雄,正欲往貴寓奉拜,不意大駕已光寒舍,何以克當!”花老叫那扛包袱的,又將包裹送上廳來,大小共有數包。花者向任大爺、駱大爺二人說道:“此物乃敝處之土產,幾包小棗,幾包回餅,幾包繭羅,權為贄見之禮,望乞笑納。”任正千、駱宏勳欠身道:“光降寒門,已蓬蓽生輝,安敢受此大禮?”花老道:“此皆自家土產,何為禮雲。若不收留,是見外了,在下即便告別。”任正千道:“既如此說,隻得謹領了。”
遂叫人搬運後邊,又向花老等謝過,遂分付家人們擺酒。不一時,客廳之上擺設兩席:東席上,花振芳、巴龍、巴豹,任正千奉陪,西席上,巴虎、巴彪,駱宏勳奉陪。花奶奶、碧蓮姑娘,後邊自有駱太太、賀大娘款待。
且表席上酒過數巡,肴上幾品,花老兒邀任正千至天井中,說道:“在下有一言奉告,不好同駱公子言之,故邀任大爺出來奉告。不識任大爺可肯代在下玉成否?”任正千道:“請道其詳。”花振芳道:“在下老夫妻年近六旬,隻有小女一人,自幼頗讀詩書,稍通槍棒。小女立誌不嫁庸俗,願侍巾櫛於英雄;年交一十六歲,尚未許人。今日老夫婦帶他周遊各州府縣,以把戲為名,實擇婿也。所遊地方甚多,總未相成一人。昨日在桃花塢,幸蒙不棄,得瞻大駕同令世弟駱公子。在下看駱大爺青年氣相非常人可比。
在下稍有家私,情願陪嫁小女金銀二十萬,意欲煩任大爺代我小女作媒,不知任大爺俯就否?”任大爺道:“常言:君子有成人之美。晚生素昔最好玉成其事。但我久知世弟早已聘過,聞得是貴州總兵家小姐姓桂名鳳蕭。”花振芳聞得聘過,負卻今時一會,莫慰女兒之望。因思:古之人一夫二婦者甚多;今之人三妻四妾亦複不少。女兒既願托絲羅於駱公子,豈緣側室而見恨乎?因說道:“古之人一夫二婦者甚多,今之人三妻四妾亦複不少。既駱大爺已經聘過,小女願為側室,望乞幫襯一二。”任正千道:“這個或者領教。且請入席,待我同駱世弟言之。”二人遂又入坐。不多時,任大爺將駱大爺邀出外麵,將花老之言說了一遍。駱宏勳道:“豈有此理!我已聘過,那有再聘之理;若側室之說,亦未有正室未曾完姻,而先立側室之理。況孝眼在身,亦不敢言及婚姻之事,煩世兄善為我辭焉!”二人遂又入坐飲酒。任正千又將花者請出,將駱宏勳之言又訴了一遍。花振芳見親事不妥,遂無心飲酒。又入坐飲了兩杯,即同巴氏兄弟站起身來告辭。
任正千、駱宏勳諄諄款留,花老哪裏肯坐。花奶奶知前麵散席,也同碧蓮辭過駱太太、賀氏大娘走出來。男女均於大門會齊。奶奶便問:“事體如何?”花老道:“事不諧矣!”任、駱送出大門,一拱而別。
花老同眾人仍由原路出西門,回寓處而來。到得店門,隻聽天井中嚷嚷道:“我們是日出時就來,直等到日中還不見回來。回去了又要受主人責罵了。總是這店主人這狗才壞我們的事。我們來時,就該說不得回來,有別事一時不能便回,我們就不等到這早晚了。我們先把店主人打一頓,方消我們之氣。”門中有個人解勸道:“你們眾位不必著急,常言道:‘不怕晚了,隻怕事不成。’天還早哩。就是上燈時也將他等了才去。”
正嚷之間,店主人抬頭一看,見花老走進門來,道念一聲:“阿彌陀佛!救命王菩薩回來了。”隻因這一聲,直叫:三九公子狠心喪心,二八佳人耀武揚威。畢竟不知店內因何吵鬧,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