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清卻是一哼:“不必,你帶他們走,由我對付。”帝君連半句囉唕都沒有,揉身朝半空的戾魔撲去。藍色的光芒大熾,那是全力催動仙元的前兆。他的動作太快,連衡清都有些吃驚,我要抱住他更是撲了個空,隻發出一聲難聽的大叫:“不要——”
“走!”衡清閃身一下捉我的手臂,我用力一摔開,徒勞又發出一聲叫吼,與兒子驚懼交加的聲音挾雜在一起,一淒一慘。我的傻兒子終於願意開口喚他爹了,卻是這種時候。
活了幾百年我自己都不記得了,隻真切喜歡過這麼一位,眼見他卻在我麵前做自我毀滅的事。
他會與戾魔同歸於盡,這個念頭幾乎令我魂飛魄散。
從來沒這麼害怕過失去。
後來發生的事情,說實話,我都有點犯迷糊。
那時,藍光已將驚怒交加的戾魔罩住,我也撲騰得絕望了,下一刻平靜了下來,想到的卻是往日的時光。
我想起了帝君生日,我排練曲子時其實十分在意,最終沒有機會表演出來還暗中失落了許久。我心想,錯過這次,可能就再沒有機會了。
遺憾的是現下嗓子已經給我喊得失聲。
我張口,喊了一聲二師兄你聽聽,當真就****一口破嗓子唱了出來。衡清一旁傻了吧唧望我。
這是一首上古的曲子,用上古的語言唱出來,曲意曲調奧澀難懂。我從來沒聽過其他的仙僚唱過,可是我天生好像就懂得這個。我也不知道唱得好不好聽,隻知道,我偶爾一唱起,曲聲就會引來許多靈禽異獸,久久盤踞不去。
這一唱,唱得十分傷情,簡直沉醉其中。
唱著唱著,眼前有異光劃過,似乎是從帝君手裏握的劍發出。
各種嘶吼聲,驚叫聲交雜,裏麵似乎還包含著帝君的。隱約似乎還看到坐在鳥背上的兒子一雙小手抱著自己的頭,小聲嗚咽道:“娘親,不要唱了。”
我想停止卻沒辦法。身體棉絮一般輕飄飄的,思緒一切似乎都放空了。隻是往上飄,一直往上飄……像有什麼東西在呼喚,又像喚醒了什麼東西。直至輕飄飄的身體好似接觸到了實物,眼前金芒大放。
等我一定晴,自己正懸浮在半空,女丞相的軀體卻成了無主殼子,自雲層間翻身掉落。
一聲驚天動地的嘶吼,風雲間一陣變色。自帝君手裏握的璣罡劍衝出一條火紅色巨蛇,晃如龍首的蛇頭一昂,身軀一盤旋就掀起一股巨風,朝戾魔橫衝而去。此時與戾魔糾纏的藍色光芒已經減弱了下來,露出裏麵一隻九尾天狐的原形。隨著戾魔逃竄離開沒了支撐點,就要掉下去。
我手一彈,放出一個光罩將他托住。同時衣袖一裹,就將趴在鳥背上同樣顯現了原形的小狐狸抱入懷裏。
大狐狸顯了原形,是因為消耗了仙元;小狐狸卻是因為魂魄投回了原來真身。
那首上古曲子,是喚醒璣罡劍裏麵上古蛇神的法門,也是召喚回我的法身之匙。我終究,仍是回到了自己原來的身體裏麵。
蛇神一出現,戾魔似乎便知道自己不敵,驚慌失措間身體一卷,也化身為一條周身布滿黑鱗的巨蟒,與蛇神一前一後,瞬間糾結著消失了。
我低頭看看懷裏的兒子,小狐狸此時正睜著一雙濕淋淋黑玉石一般的眸子,望我的眼神既親切又有絲畏怯。我不由一笑,兒子都養了這般大了,真麵目竟是頭一回給他看到,也難怪得小東西驚疑不定。
“姑姑……你回來了?”身邊響起衡清同樣是驚疑不定的聲音。我輕輕一瞥,卻是踏著雲藹走到元氣大傷的狐帝麵前,手一指,將自己身上的仙元渡過了一些給他,眼見他慢慢恢複了人形。
一恢複,他抬手,看向自己的小指。上麵綁著一條小小金線,但就在他伸起手指瞬間潰散消失了,男人麵色蒼白看了一眼,麵露絕望之色。
我無意多呆,正要離去,一挪步方始發現,狐帝倒在地上,一隻手抓著我一片裙角,竟是不打算鬆手模樣。我麵上一沉,聽到自己冷冷的聲音說道:
“祗蓮帝君,請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