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道是誰?乃京都順天府人,姓鮑,名剛,號子英,有個別號叫“披頭太歲”。這人性情粗魯,他祖父也有許多家業留下,被他結交習學拳棒,無心在家,每日閑遊鬧市,慣打報不平之事。那日街上有個“坐地虎”叫做王命,父子叔侄兄弟九人,專放利債,與人吵鬧。那日遇見老鮑性起,打死王家五人,逃到開封府。聞有一個爭春園熱鬧,由路而行,進園來遊玩飲酒一回。聽了小二之言,心中不忿,道:“清平世界,要搶良家女子,俺且看那紅臉漢子可能保他翁婿。鮑剛就走到四賢亭,一看,見那郝鸞坐在那裏用酒,如一隻猛虎。鮑剛暗道:“此人勇壯,可保二人了,我不必在此,且往雪浮亭去保那女眷要緊。”轉過彎,又隻見門後一條門閂,拿了,悄悄的躲在後亭,等候那米家人搶小姐之時,好動手打他。
且言米公子生性好狠,養一班亡命在家,以為羽黨,有十個最狠的,總有別號:
猛似虎的項羽,爬山虎的樊噲,
摸著天的王剪,金頭太歲章邯,
銀背金剛廉頗,五花蛇的李牧,
黑天王伍明甫,鐵頭和尚卞莊,
笑麵虎白起,有勇無謀袁達。
還有八名好漢,比做惡星:
大將軍金白禮,災害星的卞元,
大凶神的方朋,歲殺星李元甫,
官符星的周瑞,吊客星的毛進,
歲寇星的詹常,白虎星鄒成文。
這十八條好漢領頭走進,後跟乃三十多人,都到爭春園賭勝。到園內雪浮亭上來,見米公子說道:“大爺呼喚小人等,那方使用?”石敢當道:“列位並無別言,隻因孫佩占了大爺的親事,那鳳竹先得大爺的財禮,有我同鮑兄為媒,今又許孫佩。今日夫人、小姐、鳳竹、孫佩都在此園遊玩,列位把小姐搶回府,再辱打孫佩、鳳竹二賊,事成之後,重重有賞。”那些人道:“鳳賊如此欺心。古人雲:‘一個女兒,吃不得兩家茶。’先許大爺,又許孫佩,其情可惡。總在我們身上,代大爺出氣。”一個個脫去了衣服,穿紮亭當。鮑成仁叫小二拿酒飯與眾人壯威。那石敢當道:“那幾位到雪浮亭去搶小姐?那幾位到四賢亭上打孫鳳二人?”那金白禮道:“我去。”領十多人,抬一乘轎子,往雪浮亭去。此時,園內門已閉了。由米公子領一班凶人,來打鳳公孫佩。二人看見,目瞪呆癡。孫佩說聲:“不好,打得來了。”郝鸞見米家打來,想道:我先誇過口的,如今已打將來,料鳳孫二人必遭毒手,不免乘勢打他們一頓,一者保他二人,二者顯我的武威。郝鸞道:“老伯與賢弟莫怕,有我在此。
”把頭巾按了一按,衣角摁在帶內,四下一望,並無幫手之物,挺胸站在亭前,道:“有我在此,誰敢上來?來的算是個好漢。”石敢當道:“你這紅臉的漢子,不識時務,米相爺家的公子在此,快快下來,免你死罪。”郝鸞道:“那個叫米斌儀?”米公子聽了他叫名字,仗了人多,便向前說道:“你這狗頭,敢叫我大爺的名字。”郝鸞道:“爾這麻狗頭敢來?”米公子大怒,便攏紮衣袖,走上街沿。那郝鸞道:我不免先下手打他個利害。米公子才要打來,那郝鸞兩條腿如飛風一般,把米公子右手用左手壓下,翻上右掌打來。米公子說聲:“不好”,閃不及,早打在腮下,滾將下來。
鮑成仁、石敢當二人上前扶起,說道:“大爺站穩了,怎麼滾下來?”那米斌儀連話也說不出來,隻是亂張嘴。石敢當道:“快些快些,大爺下腮被這狗頭打下來了。”典韋上前用手捧住,往上一湊,公子道:“這賤狗頭,好打呀,怎麼我被他打了下腮來?那個代我把那狗頭抓他下來,賞他銀子。”有爬山虎的樊噲,當先手提兩根錫頭棍上前,將手舉起打來。郝鸞伸手捏住他的七寸子,翻起腿來往肚子上一腳,樊噲走不及,早已跌倒,兩根棍子早被郝鸞拿在手內。項羽見樊噲跌倒,心中大怒,一齊上前,郝鸞手起棍落,打得人一個個跌下,也有打斷膀子的,也有打破頭的,哭哭啼啼,哀聲不止。鮑成仁又叫人回府,再叫些打手來幫打。
且說那十個凶神去搶鳳小姐,恰恰遇見狠太歲,不知怎樣相打,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