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如果我是跟著父親,不會這樣怕。
我姐太脆弱了,太單薄了,她哭起來。
想想,她當時也不過19歲。
我家那裏說的都是虛歲,實際上,她隻有18周歲啊。
她的哭擾亂了我的聽覺,我聽不清那女人的哭聲了。
7歲的我就有一種男子漢的氣勢,我說:"姐,有我呢,你別哭。"
這一說,我姐抱住我的頭,哭得更厲害了。
那女人的哭聲時遠時近,時隱時現。
我拉著我姐的手:"走哇!"
實際上,當時我們已經接近20號屯子了,隻是因為太晚了,屯子裏家家戶戶都睡了,沒有一盞燈火,我們就找不著了。
我突然看見了屯子的輪廓。
"姐,到啦!"
我姐眯眼四下看了看,馬上就不哭了,拉著我快步朝屯子走。
我被我姐拉扯著,眼睛卻不自覺地瞟向屯子頭的一棵孤樹。
就像對廂房的感覺一樣,在我心中,孤樹更詭秘。
孤樹就是指那種四周幾裏沒有一棵樹,獨一棵的樹。
在我家鄉,所有的人都對孤樹充滿敬畏,那種敬畏極有可能是表象,深層是懼怕。
或者說,是由於我從小就感受到大人們對孤樹的懼怕,我才對孤樹感到詭秘。
在東北農村,假如有人生了怪病,深更半夜就要到孤樹下求藥,叨咕一堆鬼話,然後從樹上掉下什麼就撿回什麼,在天亮之前吃掉,據說病就好了。
那藥可能是半片樹葉,可能是一粒鳥糞。。。。。。
孤樹的四周,總是擺放著已經風幹的饅頭(那饅頭上畫著圓圓的紅點),還飄飛著紙灰,讓人感到有些瘽。
孤樹一般都很老,不管什麼東西越老越有說道。
而且,孤樹都繁茂,頭發長長的,而且亂蓬蓬。孤樹把自己遮蔽得嚴嚴實實。
從孤樹下走過,可以聽見樹葉"窸窸窣窣"的低語。
鬼知道它在說什麼。
屯子頭的那棵孤樹離我和我姐隻有十幾米,在黑夜裏顯得陰森森。
借著暗淡的夜色,我陡然看見有個東西站在孤樹旁,我的胃一下就空了。
說是人,那東西卻是毛烘烘的。
說是動物,那東西卻是直立著。
我碰了碰我姐。
她轉頭看去,嚇得"哎呀"一聲,拉著我撒腿就跑起來!
我被她拽著,還不時地回頭看那個東西。
我們進了屯子,竟然沒聽見狗叫。這不符合農村的風格。
。。。。。。那次經曆,那個黑影,我再沒有機會探明究竟是什麼東西了。但是,當時我懷疑那是一條狼---穆萬江殘害了狼崽,母狼到屯子外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