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他身後是兩個窗子,兩個漆黑的窗子。音效是風聲,很大的風。那兩個窗子被風吹得不停地搖晃。我懷疑,錄製節目的時候,那窗子後一直有工作人員用鼓風機在吹。

現在是零點,我在看電視。

我不知道在這深深的黑夜裏,有多少人跟我一樣在看這個節目。也許,隻有我一個。。。。。。

窗外刮著風,電視裏也在刮著風,我都有點分不清了。

我把電視機的音量調小,窗外的風聲就清晰起來。

我把電視機的音量調大,電視機裏的風聲就把窗外真實的風聲壓下去了。

藝文講著講著,他身後的一個窗子被風刮開了。

藝文停止了講述,他對著電視機前的觀眾低低說了句:"對不起。。。。。。"然後,站起來,轉身去關窗子。。。。。。

這時候,一個瘦小的男人從舞台一側的黑暗處慢慢顯現出來,他像夢遊一樣輕輕走過來,把一杯白水放在了桌子上,然後消失在舞台另一側的黑暗中。。。。。。

我感覺那個瘦小的男人很麵熟,就努力地想:他是誰呢?

想著想著,我猛地打了個冷戰。

一個作家在創作一個人物的時候,腦子裏一定對這個人有一個模糊的想像,有一個大概的輪廓。我感到,這個人特別像我寫《蟲子》的時候想像的那條擬人化的蟲子!

窗外的風更大了。

電視中的藝文還在慢騰騰地講著。

我拿起電話,撥藝文家的電話。

老實講,我有點驚惶。我現在急需和一個人說說話。

藝文接了電話。

"藝文,你沒睡吧?"

"沒有,我在看電視呢。你也在看嗎?"

"我在看。"

"怎麼樣?不錯吧?"

"不錯。你們最後還是把我那個創意采納了。"

"哪個創意?"

"情節之外的情節。"

"沒有啊。"

我愣了:"你起身關窗子的時候,我看見屏幕上又出現了一個人啊。"

"你一定是看錯了。"

風再一次鼓動我的窗子,"啪啪"山響,好像有多少靈異之物急切地要擠進窗子來,似乎那窗外的黑暗中有什麼東西使它們驚恐不安。

"我沒有看錯!"我重重地說。

"我在錄製現場,我還能不知道?而且,剪輯的時候我也看了片子,不知道看了多少遍。沒有。"

我說不出話了。

我肯定我看見了那個瘦小的人。

我肯定我不是因為困迷糊了,看花了眼。我是一個夜貓子,零點之前我從來沒有睡過覺。

"你聽著嗎?"藝文在電話裏問我。

"你的桌子上原來沒有水杯,這一點沒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