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小羅浮舊約重諧 (2)(1 / 2)

少年不做私情事,隻恐春風也笑人。

其三:

花開蛺蝶必雙飛,燈畔鴛鴦詎獨棲。

紅日半窗歡未足,共郎枕上聽鶯啼。

其四:

奴愛風流歡有情,佳期約定在三更。

忽聞窗外低低唉,不著紅裙啟戶迎。

其五:

夜探花影拂回廊,春色撩人思轉狂。

願得郎心圓似月,清光常照阿奴床。

憨公子雖昧文裏,幸得歌意淺露,諷泳終篇,也不覺撫掌稱妙。然終是公子性格,初時未得孫氏,愛之如覓珍寶,及數夕之後,便覺情致闌珊。那吳君美早晚需促,心如揣知憨公子已有歸歇之意,便笑道:“吾前日與兄相約,止雲二數,未嚐許二百兩也。”君美失色道:“不肖雖極窘寒,豈肯以二十金,做此無恥之事?足下何乃侮弄如小兒耶?”心如亦發話道:“兄真妄人也。如今要娶一位與尊閫人物相似的,也隻消二十金為聘,況乎僅僅數夕,便已獲此重貲。偏又得隴望蜀,何貪心之無厭也!”君美知為心如所賣,不覺大怒,拂袖而起,然隻恨憨公子做此短行之事,而不知計皆出於心如也。則出門,遇著縣吏沈思梅邀去。

是夜,憨公子以明日歸吳,又持銀二兩,私贈孫氏,便與敘別。二人話至情濃之處,免不得重整風流。不期君美沉醉而歸,推門進內,不見孫氏,但聞房中笑聲啞啞,乃於門縫一張,隻見其妻卸下褻衣,露出雙股與白藕相似,憨公子立而就之,正在雲深兩密之際。君美按不住怒從心起,忙向廚下取刀,飛趕進房,憨公子看見勢頭凶猛,用手一推,那君美的刀已墜地,便疾趨而出。君美一麵狂喊“胡公子強奸”,一麵奮力趕上,僅截其半裾,並落下朱履一隻。時方初更,左右鄰居無不出門驚問,君美乘著酒興,把憨公子與孫氏如此雲雲說了幾遍,又大罵不已。孫氏又苦又羞,一時氣憤,便持刀向喉邊一割,登時命斷,正是:

未了陽台雲雨情,俄驚霜刃血洗腥。

可憐少婦含羞死,不恨胡郎恨鄭生。

有頃,眾鄰散去,君美回身進內,隻見孫氏鮮血淋漓,死在地上,這一驚,倒把酒都驚醒了此時錢生到任數月,那一日早堂放告,屍見頭一張狀詞就是強奸殺命事,又看首犯是胡伯雅,第二名是鄭心如,正所謂冤家相遇,不覺勃然大怒,即著四衙驗屍,又差八名皂快,朱書肉臂,立刻聽審,不多時,差人把一幹人犯,陸續拘到。心如早已探知縣令是生,因為珠娘事,不好進見,誰料忽遭此變,心中懷著鬼胎。隻有憨公子猶搖擺道:“他自殺死與我何涉?況我是都禦史之子,呂工部之甥,諒一會稽縣令,豈能奈何我哉?”

錢生喚原告審問,君美哭訴強奸致死,及半裙隻履為證。又叫胡伯雅上來:“你卻怎麼說?”憨公子方欲辯剖,隻見本縣鄉紳差人下書,一連四封,錢生概不啟視,拍案問道:“速速的從實說來!”憨公子也把前後事情,細述一遍,錢生大怒道:“一片胡說!不打不招!”乃令皂隸五板一換,重責三十。那憨公子自幼嬌養,怎能禁受刑法,打至二十,隻得招認強奸是真。錢生便令畫供,援筆定招。

判曰:

審得孫氏之死,胡伯雅逼奸之所致也。雅以錢塘甲族,探視至縣,窺見吳美之妻孫氏少艾,輒起竊玉之意。瞷氏浣紗暮歸,遂為調謔,而氏初無貪金慕貴之心,即時赤麵唾罵。雅若稍知廉恥,當遨遊以去矣。何乃恃勢橫行,又於某夜,突入臥房,用強淩逼,致氏白壁難玷,櫻刃而斃。值美外歸,登時叫破地鄰,又獲其半裾隻履為證。夫雅以貴之家,何患無蠻腰素口,邀楚岫之雨雲,舞袖歌喉,娛秦樓之風月者哉!而必垂誕於村姑荊婦,以取重辟之罪?豈能見尤於人,洵乃自作之孽。吾不能不伸三尺之法,以雪孫氏之冤於泉下也。鄭心如雖糸師教無方,姑以不知情免究。

錢生因憨公子有了小姐之事,故信為強奸,而不暇致詳,問成大辟,又料主謀必是心如,惟恐究出情由,一體問罪,因此拷打成招,竟把罪名獨坐在憨公子身上。亦是錢生不念舊惡,待師之厚情也。

審畢,方欲退堂,隻見禮生稟說呂爺來拜。那呂爺是誰?即工部主事呂玄卿也,因以裴黨,削職在家,與呂竹溪為嫡堂弟兄,所居離城窵遠。竹溪遣人馳報,隨即入城,在賓館相見畢,便以憨公子為懇,錢生道:“這是令甥自取罪殃,本縣隻知公斷,豈敢殉私?”玄卿又固求不已,錢生微笑道:“若使魏東廠無恙,裴司馬鈞渝,則令甥可以出罪,本縣可以改筆了。”玄卿麵赤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