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人生萬事順天意 (3)
人生十歲,五髒始定,氣血已通,其氣在下。……二十歲,血氣始盛,肌肉方長。……三十歲,五髒大定,肌肉堅固,血脈盛滿。……四十歲,五髒六腑十二經脈,皆大盛以平定,腠理始疏,榮華頹落……人體氣血生旺。
——《靈樞.天年》
……
程少伯研讀中不斷摘錄著,他覺得這些論述極為精辟,又毫不含糊其辭。五千多年前,能將人體機理認識得如此透徹,無論如何,都是非常了不起的。
一天,程少伯正研讀間,韓玉蔦匆匆進來告訴他,範沉香和趙義卓來了,現在上房與叔父說話,讓他過去。程少伯快步來到上房,剛要給範沉香與趙義卓請安,卻見坐在八仙椅上的趙義卓搶先一步對著他深深一揖說:“多謝少伯賢侄救命之恩!”程少伯趕緊還禮,連說:“不敢當,不敢當!大瓢把子吉人天相,自當逢凶化吉,小侄隻是略盡微勞,實在不足掛齒。”
“哪裏,哪裏。”趙義卓連連搖頭說,“那天你的嶽父何大人剛剛過世,雖非我趙某開的黑槍,可當時你不明白真相,若挾私報仇,不用你動手,隻是擺擺手把我推出門不管,我當時那種情況下必死無疑。可你不但贈送了蜂膠,又舍出了麻沸散秘方,這在杏林之中,實是難得!所以,今天趙某專程來謝救命之恩。”說完,從懷裏掏出個紅包兒,捧到程少伯麵前,說:“我知道賢侄家裏不缺錢,這是我們在山裏自采的老山參和麝香,還有自種的大煙,請賢侄務必笑納。”
“這個……大瓢把子如此厚禮,小侄實不敢當。”程少伯很為難地說道。
“收下!收下!”範沉香說,“今天,大瓢把子是誠心誠意謝你,剛才,我們還一起去祭奠了你何家的嶽父,大瓢把子今年種鴉片發了大財,此來專為向你和你家何若菡表示慰問之情。你若不收,就是心裏對大瓢把子還有疙瘩了。”
“那就收下吧。”程漢儒說,“我就知道何守尉挨的那一槍,絕不是大瓢把子開的黑槍。這話今天說開,一塊雲彩也就散了,誰心裏都別再係疙瘩。”
聽了這話,程少伯不好再說什麼,隻好說:“既如此,小侄就愧領了。”接過紅包兒後,遞給韓玉蔦,讓她拿到何若菡西廂房去。
程漢儒留範沉香和趙義卓喝酒,他們都說不喝,因為要一起去城裏找國燕雄有事要辦。
送範沉香和趙義卓出門時,雁棲河北岸塵土飛揚,有穿黃色軍裝的部隊和車隊通過,遠遠望去,飄舞的白色軍旗上像貼了塊圓圓的膏藥。
“媽的,又是小日本兒的守備隊!”範沉香對著那隊人馬罵道,“在奉天,遼陽和鐵嶺都有他們的駐軍,說是保護南滿鐵路,其實什麼壞事都幹!”
“哪天犯到我手裏,非好好收拾收拾他們!”趙義卓說著,飛身上馬而去。
二
中秋節前一天,程少伯騎著大黑叫驢給苦杏道人和智遠長老分別送去些節日佳肴與美酒,苦杏道人與智遠長老見麵都說他有黑氣罩頂,需要格外小心,特別不要出門遠行。程少伯原想節後領何若菡和韓玉蔦去奉天範沉香家小住,讓兩個夫人散散心,聽了師父的叮囑,便決定哪裏都不去了,在家裏一直躲過今年的無妄之災,明年再出門。
這樣想著,一路騎著黑驢篤篤而行。很快回到鎮上,過了中心碼頭,遠遠看見回春堂前圍了許多人,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便緊催黑驢往回趕,及至回春堂前,看清圍觀的是兩輛軍用卡車和一輛吉普車,以及站在自家杏林前麵的一隊日本兵,為首一個小胡子軍曹刺刀上麵挑著一麵膏藥旗。這是不久前經範沉香指點才認識的。
“諸位長官,光臨寒舍有何吩咐?”程少伯跳下驢來,緊走幾步,迎著那些日本兵問道。“你的什麼的幹活?”那為首的反問。“在下程少伯,此即寒舍是也。”程少伯文質彬彬地回答。“你的程少伯?幺嘻!”那為首的馬上頻頻點頭說,“川島中隊長的正在等你的。”正在這時,程漢儒同一中一日兩個軍官模樣的人從院子裏走出來。程漢儒見程少伯正巧趕回來,便說:“少伯回來的正好,快來拜見二位貴賓——”他把手向那中國軍官指了指說,“這位是接替你嶽父、代理廣寧城守尉的國燕雄大人。”程少伯趕緊上前施禮,口稱:“拜見國大人。”國燕雄冷冷地看了程少伯一眼,勉強擠出一絲笑意說:“拜不拜我不要緊,倒是要拜見一下這位遠道而來的日本貴賓——駐鐵嶺皇軍工兵大隊的川島中隊長。他今天是專為請你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