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看來,白茫茫的一片,雪還在無聲無息地飄著,雪花夾雜著冷風肆意地飛舞,蕭瑟的寒意時不時從緊閉的窗沿窺伺人們……寒風襲來,庭院裏零落的佇立著的幾株光禿禿的桃樹微微地抖動,落下它僅剩的殘枝敗葉,之前的枝葉似乎已化為春泥默默地等待來年……
而涼亭裏的氣氛卻越加地凝重……
“孩子,你長得真像你娘!”靈迦子神情恍惚地撫著蘇洛宴的臉頰,腦海中浮現當年女兒依偎在旁的情景。
“爺爺……”她斂下眼簾,怕眼中蓄滿的淚水失控……
她從來沒見過娘,她記得她問過師傅,她的爹娘去哪了,師傅隻是擰著眉,卻從來不提……
小時候的她好渴望有一雙慈愛溫暖的手輕輕拍著自己的頭,輕斥她的調皮貪玩……但師傅的閉口不談,隨之她年齡的增長,她漸漸地把這種情感埋在內心深處,偶爾拿出來獨自舔舐……
“那時候你爺爺我已經年過四十了,卻一直無子嗣,也許是老天爺憐憫,你娘在這個時候來到了這個世上……那個高興啊……”靈迦子激動地握緊了經曆了歲月滄桑的手,仿佛那時候的激動心情一直延續,到現在還能感受到……
蘇洛宴不禁動容,伸出柔軟的小手覆蓋住靈迦子微微顫抖的手……
靈迦子欣慰地點頭,反握住她的手,“可是,你娘先天體質特殊,體內居然帶有我至剛至陽的真氣,她那時候小小的身軀哪裏能承受地住那種真氣的衝擊呀……”
“啊?那怎麼辦呀?”她著急地以眼神詢問,小手緊張地反複握了又放。
一談起往事,靈迦子的臉上溢滿了不堪追憶的滄桑,瞬間好像老了十幾歲,“我和你奶奶都以為沒救了,幸好當時我們家有武林至寶——冰蠶甲,它是至陰至寒之物,穿在身上總算暫時壓製住你娘體內四處流竄的真氣,也保住了她的一條命!”
靈迦子拍了拍蘇洛宴的小手,眼睛望著前方,眼神悠遠而空洞……
她隨著他的視線望向遠方,隻看到雪花上下翻騰著落下,最後沒入雪地,與白色融為一體。
似乎娘的命運就像這純潔的雪花一樣,高調綻放,卻短暫無聲地消失……
蘇洛宴的身子抖了一下,她突然有種悲從中來的感覺……
“說是暫時壓製住,是到你娘十八歲的時候,我們才發現原來冰蠶甲的作用隻有十八年!”靈迦子悔恨交加的陳述,雙眼緊閉,眼角卻滲出些微濕意。
“那個時候,天真浪漫的你娘居然背著我們,愛上了你爹,兩人私定終身,還有了你……”
她不知道原來她娘這麼勇敢!生命活得如此精彩!
“爺爺,你們反對娘跟爹來往嗎?”不然為什麼還要背著他們呀?
“呃……”靈迦子窘迫地搔著後腦勺,臉皮微微地泛紅,支吾地說,“因為你爹是個完全不會武功的書生嘛!我們可是武功世家!”當然要是武功高強,鼎鼎有名的一代大俠才足以與他的女兒匹配!
“爺爺,你好古板!”蘇洛宴不平地說,他爹好可憐,當時一定被爺爺鄙視得猶如地底泥,看得比什麼都扁!“那我以後也要嫁個不會武功的人!”
“宴兒!”從始至終沒開口的檀風溟黑眸倏地一眯,揚高聲調發出警告!
看來有人沒把他放在眼裏!
蘇洛宴畏懼地縮了縮脖子,吐了吐丁香小舌,她說錯話了嗎?
“我,我現在也沒有這種想法了啊……”靈迦子無力地辯解,他後來還不是默認了,不然怎麼辦,孩子都有了,總不能把孩子的爹掃地出門吧?
“那後來呢?”她此刻關心的是她娘!
“後來,你娘十八歲那年,冰蠶甲漸漸壓製不住真氣了,我們四處去打聽有沒有什麼能夠對抗至剛至陽真氣的辦法……隻可惜!唉……”靈迦子歎了一口氣。
“隻可惜什麼呀?”臭爺爺,急死人了!
“可惜的是隻有當時令人聞風喪膽的雁山派的衍化丹可以一試,不過,我們用了很多種方法,都無法使雁山派將他們的鎮派之寶相讓!”靈迦子的眼睛突然瞥了眼他的徒弟們,“於是不得已,我們隻好用偷的!”
眾徒弟了然地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才有了他們神偷一族啊!
“可是,那天你娘正好臨盆……”靈迦子用著充滿悲痛的眼神望著蘇洛宴,“你娘難產,生下你之後,體內真氣爆發,全身發脹,發熱,痛苦至死,而我們偷回來的衍化丹根本沒用上!”
蘇洛宴登時傻住了,兩行清淚無法抑製地流下,血色迅速地由她紅嫩的小臉褪去,發顫的雙唇抖個不停……
娘居然能是為了她才死的!
“宴兒……”檀風溟上前把她納入懷抱,輕柔地安撫著,“別難過……”
“那,那我爹呢?”從他的懷中傳出她抽噎的話語,小手仍緊緊地拽著他的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