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玄兒坐在餐桌旁,無聊地拿起一塊吐司放在嘴中,機械般的咀嚼,望著碩大卻空蕩的別墅,仿佛又回到自己最初封閉的密室裏。
從小因為家庭關係被同齡孩子排斥的她,習慣了沒有朋友,習慣了做什麼都是一個人,習慣了獨自堅強或流淚,習慣了自我安慰其實沒什麼大不了的。
她至少有武館的師兄們和爺爺陪著她成長啊,這就足夠了,可每當在學校看著別的同學玩鬧一片,自己隻能孤零零的坐在一旁觀望,他們出去玩都有父母相陪,自己卻像個傻瓜一樣遊蕩在街上……她也會羨慕,也會嫉妒,甚至恨,恨自己為什麼不能和他們擁有同樣完整的家庭,又或者說,哪怕來自一個朋友的真心問候。
她從7歲開始喜歡上了寫日記,她喜歡把每天的事記錄在本子上,喜歡在每頁最頂端的空白處寫上一句很長的話:
‘據說,世界上有一樣東西,它很珍貴卻買不來,它很容易得到卻從不輕易顯露,它每個人都能擁有卻獨獨對我避而遠之,它善於隱匿,我找不到它,卻想得到它。’
……
就在進入初中的第一天,她遇見了一個如同陽光的溫煦少年,他主動和她說話,帶她逛校園,全然不顧及那些流言蜚語,她當時真的很興奮,興奮了整整一個禮拜,但表麵上卻裝出一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樣子,因為她習慣了,習慣了對人冷漠,習慣了不知道該怎麼跟人相處……
那個少年默默地幫助她,關心她,替她出頭。
她漸漸也試著和他交流,日複一日,她突然間覺得整個世界開始變得有顏色,有味道了。
當她天真地以為自己遇到了上天派來的天使,黑暗再一次如同龍卷風撲麵襲來,叫她毫無防備,措手不及,就如同從高空狠狠墜落,跌得遍體鱗傷,血流不止。
隨著傷口慢慢結痂,她發現寫日記這種東西已經沒了意義,她把這本筆記本丟在了一個不起眼的抽屜中,再沒去碰過。
而最後一篇日記上寫的不再是那句話,而是另一句,很短:
‘它可能永遠湮滅在我的世界裏,我得不到它。’
再然後,她就徹底陷入了一個封閉世界,在學校一次健康檢查中,她得知自己患了抑鬱症,不僅如此,還有輕度的人格分裂,她當時似乎也沒有表現的太震驚,而是從容的選擇隱瞞。
幸運的是,她沒有其他抑鬱症患者所湧現的那般症狀,除了有時候腦袋遲鈍點,反應能力變慢,喜歡胡思亂想且控製不住跟著最深處的自己走……這些平常人好像多多少少也會有的傻白現象,她真的正常的仿若沒事人一樣。
要真要說有什麼,那就是她越來越不想和別人坦露自己的痛和怨,寧可把它們爛在心裏也不要別人知道的那種,是的,她同時也在欺騙自己,騙自己不在乎,騙自己這些往事遲早會忘去。
在和爺爺翻臉那天,她心中湧出一個膽大的想法,離家出走,實際上她也真的這麼做了,獨自來到這座城市,純屬她臨時耍脾氣叛逆的一個玩笑,可來了之後,她不後悔。
獨自生活,重新開始,自我改變,開擴一片天,廣交朋友,找到媽媽……等等很多事都是她想做的,當然,也可以當做是一個小女生的幼稚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