卅四看他一眼,終於將一多半的身子攀上牆沿。?
“這樣走肯定暴露!該暴露的是我,不是你!他們已經把你當成刺殺目標!他們是誰?中統?軍統?”零拉栓上彈,槍口對著卅四,“幾年前就安排好了,我隨時可以為你死的。唯一條件是,我能確定你信仰忠貞。”?
卅四已坐上了牆沿,看著零,苦笑,現在他不再是老厭物馬督導,他千溝萬壑的臉上和世故滄桑的眼裏有著難以道盡的內容,但臉上卻隻是一絲苦澀的微笑:“保重啊,零。”?
零的槍口漸漸放低,終於低垂:“你這麼冒失,我們都會白白犧牲。”?
沒有回應,牆頭輕響了一下,零抬頭時卅四已經消失了。零呆呆地站了一會兒,將槍扔在地上。他回阿手的店,茫然若失,每一步都沒著沒落。?
鯤鵬和幾個手下捶打著軍營的鐵絲門:“開門!放老子過去!”?
門裏的營長被官兵們簇擁著,槍口指著門口,一臉的不為所動。?
鯤鵬氣得罵起來:“牛營長!我日你八輩子祖宗!”?
那位營長瞧他一眼,竟然掏起了自己的耳朵。?
一發子彈精確地打在鯤鵬的頭頂。鯤鵬回身,幾個比他更先回頭的手下頓作鳥獸散。?
湖藍騎馬正緩緩近來,勒住:“鯤鵬,你要我腦袋,我連身子都給你送來了。”?
鯤鵬在囁嚅、在發抖,他絕望地看著湖藍。湖藍看了看自己的槍:“我還有三發子彈。”他抬槍速射,兩發子彈打在鯤鵬的身左身右,鯤鵬嚇得把槍都丟在地上。“五秒鍾。”湖藍蔑視地笑了笑說。他把馬槍塞回了鞍邊的槍套裏,然後開始數數:“一……”?
在湖藍數到二時鯤鵬已經撈起彈匣裝上,數到三時鯤鵬已經開槍。鯤鵬在機槍的後坐力中被震得亂顫,太不幸了,一匣二十發子彈眨巴眼就沒,連街上的屋簷都被打塌了一大塊,可他一發也沒撈著自己的目標。?
湖藍大笑,臉一直蒙著讓他的笑聲有些怪異:“蠢貨,那玩意是我們這行當用的嗎?槍大就有理啊?我來了,你就開輛坦克來,兩不管還、是、我、的。”說罷,他的馬槍已經抄在手上,槍轟然響了一聲,鯤鵬栽倒。?
湖藍策馬,直到了軍營門口,剛才對著鯤鵬砸門時的槍口齊刷刷地後退。?
湖藍下馬,揪起鯤鵬的頂瓜皮看了看,終於扯去蒙在臉上的布:“什麼鯤鵬,就是隻死雞嘛。”然後他抬頭看著鐵絲門的兵,正對著軍營的是一張俊秀冷漠的臉,年輕得讓人吃驚。湖藍故意對著軍營說:“什麼營長,爛牆上一根狗尾巴草嘛。”?
營長打了個冷戰,後退一步。?
湖藍上馬,像一個皇帝在巡視他新占的領土。此時,三不管的馬道空空蕩蕩。軍統們在硝煙未盡的屋裏站著,看著他們的首腦馳過,他們像機器人一樣服從、靜默和尊崇。?
三不管在一夜之間徹底易手。?
那位營長終於醒過神來,軍營裏停著一輛卡車,他徑直走向那輛卡車,對一旁的連長說:“你們在這裏,好好看住了他們!我去麵見團長。還真要反了他們!這樣搞下去是必須彈壓了!國將不國……嗯,我屋裏那幾個箱子快搬上車,輕拿輕放!”?
“是。”連長苦著臉去執行命令。?
司機在他們說話的當口已經把車發動起來,他比營長更想逃離這個人禍為患的地方。營長看著幾個兵小心翼翼將屬於他的兩口巨大箱子搬上車,臉上的表情近似溫柔,然後他有些詫異地看著營門外。?
卅四從鎮裏的某個角落正溜過來,耗子似的靠近了營門,先張望了身後空蕩蕩的馬道,再看救星似的瞪著正要跑路的營長:“放我進去!”?
把門的兵掉頭看著他們的營長。?
營長哼了一聲,努力把胖大的身子擠進駕駛室。?
“營座!”卅四一把扯開了自己的衣服,裏邊如同穿了件鎖子甲。他身上纏滿了用布條包裹好的銀元。?
營長的神情立刻溫和了許多:“唉,你們這些讀書人就是不懂什麼叫做痛快。唉,放他進來放他進來,別讓人說秀才遇上兵這種子閑話。”?
門開條縫,卅四擠進去。?
營長熱情地迎上,看起來像是想給卅四一個擁抱,卻是把卅四的銀元鎖子甲給解下來。他熟練地掂了掂分量。?
“這是三百五十塊。”卅四說。?
“給你搭個順風車。便宜你了。”?
營長擠進駕駛室又想起什麼:“我箱子裏東西要緊,再上個人看著他!”?
幾個見縫就鑽的兵忙往車上擠,一個兵被他的班長擠下了車。?
卡車發動,卷起了漫天的黃塵揚長而去。?
被留下扛禍的駐軍們苦著臉默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