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銀因這從未有過的汙辱掏出了包膠鉛棍,劫謀臉色鐵青地搖頭。?
“上海是劫謀發跡的地方,又是他今生吃不下的地方,是他的惡瘡他的心病,劫謀注定會死在上海。”?
劫謀吸進一口氣又慢慢地吐了出來,他竭力做出很平靜的樣子,但也知道他的手下因他正在壓抑著暴怒而不敢正視。他聽到的話來自他的死敵,而且最要命的,他的死敵說出的正是他的心結。?
“好吧,你的修遠先生,那個算命先生拿什麼殺我?拿他的烏龜殼嗎?”?
劉仲達沉默,他仍在試圖保留最後的秘密。劫謀點了點頭,幾個人將他拖向手術台。劉仲達看著要去的方向發出殺豬一樣的尖叫:“他還有人!他有整隊自己的人!專為殺劫謀的!叫做鋤奸隊!”?
“上次阿手帶隊的不就是所謂鋤奸隊嗎?已經灰飛煙滅了。”?
“還有!還有!上海站的中統一多半是修遠先生的人,像我一樣!修遠先生要讓人以為他的人已經死光了!眾叛親離!他要這樣!”劉仲達死死抓住手術台不讓人把他拽上去。?
“他在哪裏?或者說,他是誰?”?
劉仲達再次沉默了下來,他已經被一層層地攻克了,現在在保護最後一把鎖。?
於是劫謀轉身出去。?
對付劉仲達的軍統一棍子把劉仲達砸得天旋地轉,這樣方便將他在手術台上綁縛,一個軍統趕在劫謀出門之前關上了房門,一個專家開始調配他們的針劑。?
劫謀從走廊上走過,他在憤怒,但又在微笑,就像在踏上去之前發現了死敵設下的陷阱。對修遠他不能像對其他人一樣死寂的冷靜,他們的仇恨源遠流長。他為了對付修遠,或者修遠為了對付他,都已經花費了太多的時間和精力。?
純銀和那幫青年隊永恒地跟在他的身後,他的王國,他的肉牆,他的資料庫,他傷人的凶器和保護自己的盾牌。?
“再告訴我一次阿手的動向。”?
純銀靠近了一些:“阿手投靠了中統特派專員駢拇,他們全線收縮,再也無意與我們為敵。懷疑他們將對付修遠,我們的中統內線送來情報,修遠這次和中統總部搞得裂痕很深,他放話說中統如果不保護他,將抖出多年來的諸般醜事。”?
“假的。修遠很清楚,中統想保護他也沒有這個實力,他不過要讓我們覺得他黔驢技窮。”?
“從現在收集到的情報來看,應該如此。”?
“全以為他坐以待斃時他忽出奇兵。一個人要殺你,如果他有足夠的智慧和勇氣,一百個人絕防不住。劫謀在與日寇對壘的前沿以身殉國,上海區特工群龍無首,重慶隻好放下派係,再請耆宿修遠出山,龍困淺灘眨巴眼成了飛龍在天,你們幾月後全為修遠先生效勞也說不準。”?
“那是不可能的。”?
“那是很可能的。他、卅四、我,是敵人,是朋友,最好說是同類。對別人是斷頭台,對我們是機會,這種同類。我們是在陰陽界摟著死屍跳舞的人。”?
純銀隻好沉默。但劫謀站住了,麵現歡色,似乎是為自己說的話歡喜讚歎,他開始擊掌,每一次擊掌帶出一個字:“好——極——了。”然後他沉靜下來,再也沒有歡喜或者憤怒,回到他一向的狀態,“以後要提醒我,不管我因為修遠還是別的什麼事失了方寸。剛才我生氣了。任何手段都可以。”?
“是。”?
劫謀開始開步。走過他的基地,走過他的王國,回他的靜室。?
“駢拇要死了。這家夥沒叫一個好名字,多餘的手指頭,如果我要跟人比快比狠生死相搏,一定會先切掉多餘的手指頭。中統要出局了,下一個要死的會是誰呢?”劫謀的聲音在黑暗裏傳了開去,像一句咒語,又像是個預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