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期一日日逼近,為了這起高攀的婚事,整個屈家上上下下都忙碌異常。因為不會縫繡,所以時不時有繡娘進院量身做衣,修改邊襟等。連陪嫁的珠花也要拿來我於我一一過目。當然還有應付那些不時假借探望打聽消息的姨娘小姐們。今天偶爾聽小秋嘮叨,說大少爺要是知道這門婚事,一定不會同意的。原來丫環姨娘們口中斷斷續續的閑言碎語並不是空穴來風,我在這個家還是有靠山的。隻是與這個靠山的關係如何,那不是我能向小秋打聽的,因為如若世人知道,我隻不過是個附體的靈魂,是會給人吊死,燒死,還五馬分屍?春秋戰國時期最流行的殺人方式足以讓我毛骨悚然。小秋回避著我與大少爺的任何有關話題,原身的正主兒,與這個大少爺或多或少有著曖昧吧。不過那都與我無關。靠在床上瞎想罷了。少女時的leduwo,就是有人能與我平淡相處,相伴到老。這是世間最浪漫的事。然後見多了身邊的人分分合合,男友背叛分手。所能感受的隻剩對愛情的失望。暗暗告訴自己愛情不過隻是成人的遊戲,曇花一現,經不起推敲的美景。這裏有我的愛情嗎?未來夫婿或許會和我舉案齊眉,但不一定能給我想要的。巴家二少,不過是個妻妾思想根深蒂固的大男孩,那屈家大少,也不會是正主兒吧。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難道這就是我以後的命運?想著早上屈老爺對我的耳提麵命,內心無比恐懼。但又能有什麼辦法。嫁於一個完全的陌生人,我都能接受,難道我隻能成為一個三從四德的典範嗎?可是離開了這個牢籠,以我現在羸弱的身體,現代十八般武藝到了這裏根本毫無用處。出了這個家門,與其給人淩辱或者曝屍外,還不如走一步看一步,也許有天能回去。不經意抬頭,看到一雙疑惑的眼眸。是處處以欺負我這個弱鳥兒為樂的嬌蠻二小姐。或許被我淒苦的表情一時怔住。粉紅比甲,桃紅籮裙,峨眉微芻,如此生動的一女孩,生於此,也隻可能從一個院子走進另一個院子,依附幾個男人乏乏一生,多麼可憐。“看什麼看?沒看過嗎?”看她努力擺架子,企圖聲勢壓我,我忍不住要笑出聲。扮豬吃虎?我十歲就會了。“喂!你笑什麼笑?再笑我打你!”看她耳際微紅,不禁輕笑搖頭。還是個小女孩呀!所有心機全寫在臉上的年紀。扭頭一想,我不是也隻有十五歲嘛,一樣也是小女孩。“年輕真好!”“說什麼古怪的話,什麼年輕真好!我今天找人是有事和你說!喂!你有沒有聽我說話?”她抓起我肩用力晃。正在此時小秋拿著我衣服進屋,護主心切,衝了過來。護在我床前。“不要鬧了,我頭好暈,二小姐,有什麼事您就直接說吧。”我看著扭打在一起的二人,起身下床。哎,這身上可是一點力也沒有,但不下床不行呀。小秋掙脫過來扶我。二小姐略微遲疑,然後說道“聽說巴家大爺人還在邯鄲,二公子會代他拜堂!”“那又怎麼樣?”“什麼怎麼樣,你怎麼可以和二公子拜堂?”一臉的忿忿不平。我微微一愣。然後說道,“二公子隻是代兄長拜堂,我要嫁的人不是二公子,是大少爺!”淡淡望著她的眼“我都不在意,二小姐有什麼在意的!”“可是是二公子啊!”她杵在一邊喃喃低語。“如果二小姐,真的有心於二公子,就請叔公請媒人去巴家,總比這樣好,我是很喜歡和二小姐一直做一家人的。”這女孩是有點驕橫,但心底還不算壞。“你!”一跺腳,滿麵通紅的她,奔出了房間。小秋見趕走二小姐,樂嗬嗬的拿出了一個扁平的小木盒,雙手遞我。“這是什麼?”難得小丫頭這樣恭謹。隨手打開盒裏的細絹,看到鮮紅的粉末。“燕脂啊,巴家每年進貢王宮的東西,我都沒有見過!聽說女孩家抹上去,特別好看,巴家今天特別送過來,您出嫁時用的。”小秋探頭探腦想看個究竟。“你喜歡送你好了。”二十一世紀的我幾乎不用這個,最濃重的化妝就是打點粉底,畫畫眉,塗點口紅。對於胭脂一般是遠離的。很普通粗糙的一盒脂粉,到了這裏都成了貢品。難道那傳說的古代養顏密方都是假的不成了,全是人杜撰出來的?“奴婢不敢,這可是巴家送過的東西呀!”小秋忙退到一旁。“那你放著好了,什麼時候有空,我幫你化妝,包你比我漂亮千倍。”“好!好!小姐可是天生麗質,奴婢怎敢和小姐比,把二小姐比下去就好了,嗬嗬!”小丫頭喜滋滋接過燕脂。“巴家,到底還做什麼?”我知道巴家是枳縣丹砂大戶,對丹砂的了解,也隻從野史裏看到秦始皇尋求長生不老,大量服食丹藥。丹砂是做丹的主要材料,應該含有大量的汞。可是現在秦始皇還沒得誌了。練丹這樣專業?“巴家和各國做丹砂生意呀,聽說還和匈奴有生意。有好幾百奴隸練藥。巴府就連丫環吃穿用度都可以和平常家的小姐比!小姐,你嫁入巴家,真是福氣!”這是小秋第一次公然說我嫁得好,真的嫁得好嗎?“小丫頭再貧嘴,我要叔公另選陪嫁丫頭了!”“小姐,不要呀,看在我八歲就跟您的份上,怎麼也是我跟呀,去了巴家,我可就是你房的大丫頭了,那些小丫頭都得我管了!”小秋洋洋得意,吃定了我。從小生在一個平等的社會,有時真難理解,做個丫頭都這樣滿足。正在發呆,小秋進來說老爺要見我。梳理完畢,小心翼翼隨小秋去書房,這位叔公可不象小秋這樣好打發。行禮坐下後,叔公隻是看著窗外不說話。一時猜不透有何目的,我隻有低點裝文靜。“再過幾天,你就要嫁入巴家了,轉眼十五年了!”“謝謝叔公多年養育之恩。”我低聲回道。“嫁入巴家,要恪守婦道,以免他人說我屈家沒有教養!”“是!”又是沉默,我坐如針墊。卻又不敢動,他在仔細打量我。沉默,再沉默,就在我準備起身告退時,他歎了口氣道“哲兒此次去鹹陽,不知你要嫁之事,我知道你們打小走得近。”“叔公一直對清兒如親女兒,執哥從未見外於我。您們對清兒的恩情,我會銘記。嫁入巴家,會恪守本份!”不等他說完,我低聲言道。也許這樣不合規矩,但也是最好的辦法吧。所有的人都如此在意我與屈家大少爺的事情,但是他們又如何知道,這完全與我沒有一點關係了。抬頭與他目光對視,以示我的誠意。片刻之後,他轉身麵對窗外,吩咐我退下。回廊轉角,回頭看到窗前如雕像般的老人。拋開其他不說,在屈家,對我這個血緣遠親,從這些天對小院的照看,已是仁至義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