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間充斥著奶香味,不時有人換著我額頭上的濕帕。偶爾還聽到大聲的咆哮聲。睡睡醒醒,不知幾日。可能因為帳簾大開,光線很好。二扇巨大的屏風擋住了我向外搜尋的目光。擺設簡單,地上鋪著厚的羊毛毯。伸手可及的地方,有刀。嗬!是混提爾達送的那把彎刀。看來,我們是得救了。隻是,人了?怎麼一個人也沒有。靜躺著,望著帳頂,什麼也不想。這些日子為了逃生,所有人都太辛苦。“夫人,您醒了?”側頭看到一個三十來歲的女人,低頭跪在氈毯前。可能半天沒聽到我動靜,抬頭對上我打量的眼,忙又驚慌低下頭。“你是哪國人?”我輕聲問道。“奴婢名叫翠珠,原是趙國人,王爺見奴婢會說中原話,所以派我來服侍夫人!”她恭敬回答道。“翠珠,那扶我起來吧,身子好軟,都懶得動了!我睡了多久了?”淡淡問道。翠珠忙服侍我穿衣,梳洗。從零散的對話中,自然也知道了我們成功脫險後,我已高燒昏迷三日,混提爾達已因此換掉了二個巫醫。今日,因為單於召見,可能晚上才回來。“那日狼煙是怎麼回事?”坐在毯上,喝著翠珠剛從外麵擠回來的牛奶。這可是真正的鮮奶呀,沒有一點汙染的天然食品。好多人做夢都喝不到的東東。“蟄達王子傷了單於,叛逃,圖門王子搜集人馬捉拿。所以點燃了狼煙!”“那月氏的辛巴王子有追過來嗎?”“剛好圖門王子帶著兵馬,遇上了王爺和夫人。”原來是這樣,還真巧。果然是有意外的救兵。“夫人……”她預言又止。“怎麼?”我抬眉問道。這牛奶真香,真好喝。把碗遞她,她又給我倒了碗。“蒙頓說,月氏三王子要拿一百匹好馬,外加一百頭牛換您,王爺都沒有答應?還聽說這次是您救了王爺,這……都是真的嗎?”她小心低問道。真服了這群人,見我好說話,就在這裏八婆打聽小道消息了。“算得上吧!”多日不動,這把骨頭酸得很,起身,蹣跚移向帳外。拒絕了翠珠好意攙扶,獨自走向一片零星開著小花淺草地。不遠處有婦女在擠奶,生火,驅趕牲口。日頭西斜,一派祥和。大家各自忙著,自然也不會顧到無聊閑散的我,坐在草地上,下巴擱在膝蓋上,打量著身邊的小花。不久,疲了,又順勢躺下。這樣席地幕天,呼呼睡起我的美容覺來。真舒服。“呼呼!”濕熱的氣息襲來,這是什麼聲,一愣,張開眼。“嚇!”我大叫一聲,隻見一張毛茸茸的臉,正低頭看著我,二隻黑黑圓圓的大眼正好奇地盯著我。天,什麼時候來了一隻狗。這樣大個的,到底是狼還是狗呀。草原上有狼我是聽說過的,這是狼的變異種嗎?一人一狗就這樣對視著。好半晌。才坐起身,向後蹭,瞪著它,“你,你,可千萬不要咬我呀,咬我就扒了你皮,吃你肉!”我小聲威脅道。還好,這狗似乎沒有敵意,退後,搖著尾巴,坐到一邊,仍然好奇盯著我。“嗬嗬!”有男人爽朗的笑聲。我扭頭望過去。一個與混提爾達差不多高的男人,正牽馬站在不遠處。太陽已完全下山了,昏暗之下,給人強烈的威逼感。我竟然睡著了,天都黑下來了。帳蓬這樣多,哪個才是我要回去的那個了。咬著指頭,仔細想著。那個人應該是族裏人,想必也沒有什麼危險,隻是看上去人太壯了些。隻要那狗不發瘋咬我就行了,不過看樣子,也沒什麼敵意。啊!他說什麼?我不解望著步步接近的他。我聽不懂了。他又說,又走近了二步,離我不到一尺,然後俯視地上的我。這又是什麼人?眼前的這個男人,並沒有辛巴那樣美,也沒有混提爾達那樣霸氣,甚至看上去五官隻能算端正,但端正的五官給人一種沉穩安全感,完全與他的身材不相符合。不過我討厭這種被人俯視的感覺,好象全身都在他的所視範圍之內,無從遁形。於是毫不客氣地,我瞪。他似乎沒想到,我會瞪他,微一怔,然後捏起我的下巴,說著我聽不懂的話。用力擺脫他的鉗製,起身後退。這些人怎麼動不動就捏人下巴,我本來就是個瓜子臉了,再捏下去,一定就成苦瓜臉了。於是再瞪。當我好欺負呀。我有做錯什麼嗎?他怎麼那樣驚愕的表情。難不成我任他捏呀,我又沒病。“清──清──清──”遠處傳來混提爾達急急的呼喚聲,定是尋不到我,急了。提腿就跑,免得一會他又拿眼瞪我。“啊──”這家夥有病呀,幹嘛捉住我胳膊不放。又急急和我說話。我比了比耳朵,又指了指他嘴巴,這樣他總該明白了吧,我聽不懂呀。聲音又近了些。我忍不住大聲回答“混提爾達,我在這裏!”不一會兒,就看到混提爾達高大的身影走近。這家夥怎麼還不放開我的胳膊。什麼意思嘛。“混,這個人非理我!”惡人先告狀,這個男人看上去不錯,怎麼這樣沒禮貌。他三步作兩步跨了過來,正要去摸腰間的皮鞭。“圖門!”他叫道。原來這就是三隻鷹的最後一隻呀。不過看樣子,這樣老實,怎麼會是隻鷹了。也看不出什麼特別的地方呀。捉住我胳膊的手,慢慢的放了下來,混提爾達一手攬過我,抱起來。鬱悶,我又不是三歲大的孩子,動不動就抱著,難道他們匈奴人都是這樣對女人的嗎?“圖門?”我不滿瞪著他的藍眼。“柳芭莎的哥哥?”“嗯,圖門在匈奴語中是萬的意思,圖門王子十五歲就能帶領萬人部隊打仗,所以單於賜名他為圖門王子!”混提爾達細心解釋道。“混提爾達,她?”原來還是會說幾句漢語嘛,雖然不標準聲音也很粗。不知道混提爾達回了幾句什麼,他開始有些驚訝,然後表情又恢複平靜。二人對答了幾句,混提爾達抱著我往回走。“你們在說什麼?”我輕聲問他。“請王子去我們帳蓬裏歇息會,他才回來不久!”“哦!”不經意瞟了眼一邊同行的圖門王子。他正用陰狠的目光在瞪我。啊!難道是我看錯了嗎?還是因為太陽下山,天要全黑了。打了個冷顫。這個人難道不如表麵上看去那樣平和?“怎麼了?冷嗎?”混提爾達關心問道。“有點冷!”往他懷裏鑽了鑽。想著那道眼光,可真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