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天碑舊夢(1 / 3)

燕引怵得驚醒,他靠坐在床沿不斷的喘著粗氣。多少年了?自從記事以來,他夜夜從惡夢中醒來。惡夢其實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上千夜裏都是同一個惡夢。

他偏過頭看了看身旁,那裏仿佛靠坐著半具枯骨,它空洞的眼眶裏訴說著我便是你的話語。

克製不住的微微幾下哆嗦,燕引起身坐到窗邊的一張木椅上,望著窗外不覺間走了神。

這裏算是燕引的家,從小被這間茶樓的掌櫃收留後,他便成了這裏唯一的夥計。茶樓不大也有些老,不過去年翻新後便好了許多。

掌櫃韓將酒是個好人,不論他滿臉邋遢的胡渣,亦或是日日醉生夢死裏,迷亂的步伐。燕引覺得,總歸來說他有著養育之恩。

燕引是個沒有雄偉誌向的年輕人,平凡的麵貌似乎決定了他平凡的人生。茶樓每日的生意是他的全部,如果不是夜夜同樣的惡夢令他局促不安,他本該沒有其他煩惱的。可是……

靜靜的夜,半圓的月。幽幽的月光灑在漆過的木桌上,溫柔也靜謐。

燕引托著腮,想著夢裏的場景便失去了欣賞美好夜色的心思。此刻,他站起身來,弓步一開架勢一擺,打起了一套拳。燕引聽掌櫃說,他小時候身子骨特糟糕。補藥吃了不少也不見效,幹脆找了本秘笈,扔給了他練。

莫非這世間事,常有歪打正著。不然他練拳的效果哪能這般的好。數月下來,再無病疾。練習中體內更有股暖流時隱時現。雖然燕引並非聰明絕頂,卻也不傻。他很小心的猜測,自己可能是練出了傳說中的真氣!

十幾年來堅持不懈,燕引早已確定陰差之間習了武功,陽錯之中得了真氣。體形雖不是蠻橫壯碩,身子卻非一般凝煉。開山自不敢當,裂石並非難事。

拳抱虎形大風從,步踏龍象亂雲湧。這方氣勢就是他如今的成果。

惡夢之後的恐懼便在這身形騰挪之中漸漸壓製住了。燕引勢氣一收,長長的呼出口濁氣,胸中煩悶之意全無。渾身輕鬆之際,便準備上chuang補覺了。

夜裏的風從窗外吹了進來,不覺間有了一絲寒意。月亮的清光似乎也冷了起來,幽幽的月色仿佛應了黑夜的呼喚,突然間便不再給天地光亮。

夜風依然吹拂,隻是茶樓裏更黑更冷。嗚嗚的風聲開始變大。燕引心底沒來由的一緊,他迅速的轉身望向身後。

大驚之下也覺得僥幸。房門外走廊前的樓梯口,一隻碩大的獸頭正死死地盯住了他。嗜血的氣息在一人一獸間漸漸彌漫開來。

先時,燕引仗著自己會一招半式。雖然驚訝,其實並不害怕野獸。可是,隨著此獸一步步踏上二樓時,他才從驚嚇中回過神來。

身長比丈許,體高有人立。魁梧姿態,壯碩形體,目納凶光,鼻含重氣。

它的身體並非人間可見,除那徒自搖晃的獸首外,白骨結體,真個無一點膚皮。碧色的眼瞳裏,似有兩團幽火輕閃慢爍。

這廝真個怪物,凡胎肉體怎生力敵?燕引不願逞匹夫之勇,轉身便向窗口逃跑。不過怪物輕哮間一躍而來,直接將他撲倒在窗戶邊,白骨獸爪力量重逾山石。燕引拚命掙紮之下,發現以他的力量竟然不能移動分毫,頓時心跳便漏了兩拍。

怪物粗重腥臭的呼吸噴在燕引臉龐,鼻尖分明有一團濕氣壓來。巨大的獠牙在清夜淨白的月色下,寒光畢露,透齒而出。

燕引狠狠地吞了一口唾液,喉結似乎也在冰冷的氣氛下難以上下移動。這到底是哪裏來的怪物,真的是毫無反擊之力。他感覺到了從未有過的危險,那是死亡的氣息在逼近,就在對方幽明的瞳孔裏麵。

“月亮出來了。不過,她並不圓。”生死一刻間,他聽到有人呐呐自語。燕引猛然向窗戶上望去。

怪物仍在重重的低喘,利牙仿佛染上月色的刀光。嗚咽的風一走,夜依然很靜。一個陌生男子仰靠在窗戶之上,黑夜白月在他的身側更添了仙家唯美的印記。

陌生男子把玩著手中一幅合攏的畫卷,幽暗的青芒自畫卷內透出。眨眼間青光畫卷化作一柄三尺細劍,他眉目一凝,握劍的左手輕輕一揮。弧光過處那怪物已是身首分離。

燕引吃驚的望著這名儒雅的救命恩人。行雲流水的姿態不沾一絲煙塵,心中便莫名一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