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好心的大哥哥(1 / 3)

深秋夜,黑如濃墨。山凹中一座低矮茅屋。

少腿的破桌上,一燈如豆。枯瘦的男子躺在,臉上已泛著死亡的青灰色。盯著床前的女孩,雙眼溢滿濃濃的愛與不舍。

“若兒——爹不能陪你了……我的女兒!你跟著爹爹——沒過上一天好日子,爹……爹拖累了你呀!”男子氣若遊絲。

小女孩跪坐在父親床頭,攥著父親枯幹的手泣不成聲。

“爹!您不要若兒了嗎?”

六歲的她還不太明白死亡的含義。

“傻孩子!爹爹是要去追隨你娘親了,爹爹是要去天上……爹走後……你帶上這封信,到濟南雷家莊,找一個叫石坤的人,是……爹的好友,他會照顧你的……”他艱難地撫上女兒的頭頂心“我苦命的兒……”枯瘦的手慢慢無力地垂下了。

“爹爹!嗚——爹爹……你跟我說話!”小女孩使勁搖著父親的手。

呼嘯的山風“啪啪”摔打著窗欞,燈焰掙命似地縱躍了幾下,忽然熄滅了。無邊的黑暗和恐懼洶湧壓向小女孩……“嗚——!”自己的哭聲淹沒在吼叫的鬆濤裏,黑暗中聽在耳裏好可怕。

她不敢再發出任何聲音,她輕輕偎向爹爹懷抱,她把自己的小手埋入父親漸冷的掌心,爹爹沒有像以前一樣輕輕地握一下,爹爹真的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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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灰蒙蒙的,蒼白的日頭在雲裏探頭探腦。的白楊剛被奪走最後一塊遮羞布,在北風咭咭的嘲笑中。大山支楞著瘦骨嶙峋的裸胸沉默著。

蘭若跪在新墳前,墳裏埋著她的父親。

那天晚上,爹爹睡著了就再也沒有醒來,她偎在爹的懷裏。

天亮了……

天又黑了……

天又亮了……

山民們好幾天沒見小女孩出來拾柴打水,好心的阿伯阿嬸不放心來看一下。他們說她爹爹死了。他們把他放入一個長匣子埋到土裏,一鏟鏟的黃土砸在薄片棺木上,一聲聲錘在她心上。她再也看不到爹爹溫柔帶笑的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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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北方一個人口不太密集的小鎮,時令己入冬,小鎮的清晨因寒冷而愈顯蕭條。一兩個小販縮瑟在寒風中發抖,兩邊沿街的商鋪還沒全開張。突然街角一家客棧門首傳來一陣嘈雜,店小二推搡出一個約七八歲的小男孩,小男孩被揪住後領,噗——地摜在路中間,小臉在青石磚麵上蹭出一道道血痕,鼻子也出血了,眼淚在髒髒的臉上衝出一道白印子。

一個滿臉橫肉挺胸疊肚的店老板樣的男人叉著腰罵。“媽的,屁大的狗崽子也學人家吃霸王餐,老子今兒個叫你吃個夠!”

肥胖男子提出個泔水桶咚——!的放在小男孩麵前,一手扣住男孩的下巴,另一手舀起一瓢泔水就要往男孩嘴裏灌……

強烈酸臭味讓旁邊看熱鬧的食客掩鼻而走。

“哇——!”小男孩嘔吐起來。

旁邊有人實在看不下去了。

“哎呀黃老板,這還是個娃娃呢!您就高抬貴手饒了他吧!”

“是啊是啊!權當施舍了叫花子了。”

“對呀,再說,在您大門口搞這大味兒,也會影響您做生意!”。

…………

有人看著不忍心,兩言兩語的勸道。

胖子想了想,自己開的客棧兼酒樓,在這大門口搞得臭氣熏天損失的是自己,但是就這麼輕輕放過吃白食的小叫花子心又不甘。氣不過抬腿一腳把男孩踹倒在地,又重重踢了幾腳。

“罷了!老子今個就放過你,給我滾!”

小孩連爬帶滾消失在街角。

“挺俊的小孩兒,也不像小叫花子呀!”

“誰家的娃?不像是咱鎮上的,這麼點子大,咋能下得了那重手!哎……”

三三兩兩看熱鬧的人抱著臂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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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鴻慚策馬疾馳在無人的荒徑,眼見日頭又偏西了,冬日白天太短了,今天已是十月初四,大表哥雷揚的婚期是十月初六,以這樣的速度要想兩天後準時到達雷家莊可有點困難。一個月前他就收到了大表哥的飛鴿傳書,要他無論如何來參加他的婚禮,不能如期來的話,就提頭來見。想到雷揚大表哥,腦中浮現一張黝黑的俊臉,愛笑的眼,愛現的白牙和酒窩……“騷包!”歐陽鴻慚不由在心裏笑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