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若,我們須在這裏下馬了。”歐陽鴻慚道,和雪兒相繼下馬。
蘭若忙一帶韁繩勒住小白,眼見的距離小院落還有半裏之遙,蘭若很是不解“這裏?為什麼呀?”
“因為我家中容不得那些汙濁之氣!”雪兒冷道,眼睛看都沒看她這爆逕直牽著自己的馬向斜裏一條小徑插去。
蘭若尷尬地紅了臉,自慚形穢地低下了頭。
“雪兒!”歐陽鴻慚輕責道,又向蘭若笑道“你別多心,隻因為我師母她素愛清靜潔淨,受不了牲口的氣味和鬧騰,故而我跟雪兒從來不將馬匹牽上去的。賺那邊有個牲口棚,我們將馬兒栓到那裏去。”
歐陽鴻慚牽起蘭若冰涼的小手,憐惜地嗬了嗬暖氣。
蘭若麵上有些發燙,自那日的變故後,歐陽鴻慚對她嗬護得無微不至,執意要將她帶在身邊。
“蘭若!再不要有任何事,再不要嚇我了……”那日她醒來,一睜眼就對上他憔悴的臉,那黑眸中流溢著陌生的情感,不是她慣見的溫柔,比溫柔濃鬱得多,那是一種專注到近似痛疼的眼神,現在回想她還不禁臉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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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若打量著眼前幽雅寂靜的門庭,整潔,素淨,門首兩株梅花開得極豔,一條石磚鋪就甬道從樹下一直延伸到第二重院落。門雖大開著,卻靜悄悄的,靜得隻聞飄雪落在石磚地上小小的沙沙聲,還有鼻端若有若無的梅香。
“婆婆!我們回來了!”歐陽鴻慚向門內喊。
胖胖的小老太太不知從哪道門裏冒出來“唉喲!終於回來啦!夫人急得這幾日都睡不著覺,這下可好了,孩子們都回來了……”老太太樂顫顫地一路小跑著,驟然發現了蘭若,立時刹住腳步。
“她……”老太太指著蘭若的臉,圓瞪的雙目寫滿驚駭。
“阿婆,這是蘭若。”歐陽鴻慚好笑地望著老太太吃驚的樣子。
“蘭若?藍蘭……你是那妖女的什麼人?”老太太的語氣冷硬,眼神也有些凜冽。
蘭若心中一跳“我……什麼?我不知道……”她囁嚅著不敢直麵老太太銳利的眼。
“阿婆——你胡說些什麼呀?什麼妖女?”歐陽鴻慚牽起蘭若的手“蘭若她是我的……朋友!”不知為何,在說‘朋友’二字前,歐陽鴻慚小小的停頓了一下。
“朋友?慚兒,她……她明明是……”老太太指著蘭若的臉想說什麼,卻欲言又止,最後隻得幹瞪眼。
歐陽鴻慚笑著上前攏了攏老太太的肩“好啦……您老啊!就是長時間見不著陌生麵孔,才會這麼大驚小怪。進去吧!外頭都冷死了。”
蘭若訝異地望向歐陽鴻慚,她從沒見過這樣子的他,此時,他分明就是一個在長輩身前撒嬌的大男孩——因為回家了嗎?
“慚兒——!是慚兒和雪兒回來了嗎?”清亮柔和的聲音從中屋傳出。
“是的,夫人!”老太太迎上去,臨行還不忘橫蘭若一眼。
夫人?是梅清影?蘭若正在好奇這位昔日江湖第一美人長什麼樣子,就見老婆婆攙扶出一個女子。
蘭若自謂見過幾個絕美的女子。溫婉嫵媚的,如梅朵兒。明豔嗆辣的,如林妍。冷豔疏離的,如風雪兒。眼前的女子卻很難用區區幾個字來形容,她的臉自然是美麗的,然而更出眾的是她清麗絕倫的氣質,麵容之美是最不能長久的,但氣質卻是經年的沉香,愈滄桑愈濃鬱。有些女子你不用看她的臉也知道她是美麗的,因為她的一言一笑,一舉手一投足都有一種形容之美。譬如池水月,還有眼前的梅清影。她的五官跟雪兒有點相似,神態安詳又有幾分像梅朵兒。許是駐顏有術,又許是表情淡然的關係,她的額仍然光潔如玉。她的眼睛看不見,但那眼神卻並不空洞,更像是一時走神的迷茫,她這樣一動不動地等待的模樣,真像一幅筆觸細膩工筆畫。
蘭若忽然覺得胸口有些沉悶,她竟然忘了換氣了。原來真有人能夠美得讓人無法呼吸。
“娘!”雪兒迎上去輕喚一聲,卻並沒顯得多親昵。
梅清影向前微微伸出手,眼中的笑意加深。“雪兒!”
雪兒並沒有上前握住那手,卻靜靜地退至一旁。似乎是感覺到她的冷淡,梅清影絕麗的笑顏略一僵。
歐陽鴻慚忙上前施禮“師娘!”
“慚兒!”美人黯淡的眼神重又亮起。
歐陽鴻慚輕輕握住那雙手,回身向蘭若“蘭若!來見過我師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