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醒來時,阿錦守護在我床前。我嚐試這動了動喉嚨,想說話,卻發現聲音沙啞的不成樣子。阿錦顯然是睡著了,趴在我的床邊,一動不動,呼吸均勻。我沒有叫醒她,而是很安靜的看著床頂的紗帳。我好像做了一個夢,一個很奇怪的夢。夢裏有一個叫做折雪的男子,他有個弟弟叫折瞳。我隻記得夢裏有這兩個人,但是我想不起來到底發生了什麼,隻覺得一陣悲愴,心口好痛。
我是什麼時候睡著的,怎麼睡著的這些好像根本不重要的樣子,也沒有任何記憶,隻是覺得好像忘了什麼事情,但是到底是什麼事情我卻想不起來。隱隱約約記得有人向我告別,他說他欠我太多,得還。
“你醒了。”阿錦不知醒了,伸手幫我掖好被角,神色疲憊,笑得很淡然。我突然覺得好像發生了什麼事情,凝神看著阿錦,她受傷了,靈力消弱了很多,衣衫淩亂,眉宇間滿滿的都是疲憊不堪的神色。阿錦從來都沒有這麼不堪過,在我的記憶裏她一直是高高在上的樣子,姿態萬千,姿態端莊。我動了動唇角,勉強發出聲音來,“阿錦,咳咳,發生了什麼事情?”阿錦斂眸,目光帶著些許憂慮,“你想知道?”我心下一振,當真發生了什麼大事?下意識的點頭,“嗯。”阿錦輕歎,搖了搖頭,無奈的看著我,“你真的想知道麼?有些事情還是忘了的好。”我再次點頭,有一種強烈的感覺指引這我,我必須知道這件事。
多年以後我想起阿錦那黝黑的水眸裏的痕跡,分明是滿滿的悲哀。我曾一次又一次問我,若是再來一次,你會不會那麼強烈的想要知道答案?若是我提前知道了解了事情真相的我會在夜裏一次次哭著醒來,會不會還那麼堅決的點頭?若是我知道我了解了事情的真相後,會一次次捂心口,感受著著那顆不屬於我的心在我的胸腔裏跳動,然後在繁錦園裏的杏樹下暈倒,還會不會那麼頑固的點頭?
我踏進阿錦編織的幻鏡裏時,有那麼直瞬間的猶豫,一回頭卻看見阿錦看著我,想說什麼卻扭過了頭。我踏進環境,看到了所有的一切。
我看到——我終是在那棵開滿白花的樹下墮仙成魔,往日青蓮色的裙擺染盡血華。
我看到——群仙叫囂著滅魔的勢頭,把我團團圍住,折瞳拚盡全力護我,卻被灼華一劍穿心。
我看到——平日裏那麼驕傲的阿錦為了救我,不顧自己衣衫襤褸渾身是血,重重的在君淵麵前跪下,答應了嫁給君淮的要求。
我看到——折雪撫這我的臉,在我的額心印下一吻,重複了那麼多遍對不起。然後跪在我床前硬生生把自己的心髒從胸口扯了出來,牽連這血絲,染紅了白衣。在他將心髒放進我那空洞的胸腔中時,分明笑的那麼釋懷,他說幻煙,其實我也愛你啊。他說幻煙,我把我的心給你,你的魔心就不會讓你再走火入魔了。他說幻煙,對不起。
折瞳被灼華一劍穿心時,我瘋了似的跑過去,擋在他的身前。那劍卻穿過了我的身體還是插在了折瞳的胸口。我在這幻鏡裏麵,隻是一道虛影罷了,沒有實體。我看著折瞳趴在地上一點一點爬向幻鏡裏正瘋了似的對折雪攻擊的我伸出了手,卻無力的垂下。我分明聽到他低聲喃喃,幻煙,能不能不要隻注意我哥哥,我也一直都在啊。我伸手想要摸摸他的臉,卻眼睜睜的看著他合上了雙眼,帶著那麼多的不甘。
折雪把心放進幻鏡裏麵我的胸腔時,我用盡了全身力氣掰著他的手,哭著喊著說不要,我不要你的心髒,我要你好好活著!可是他看不見我。他倒在我的床邊時,我撲上去想抱他,卻直接穿過了他的身體,他重重的倒在地上,卻看著依舊躺在床上沉睡的我說幻煙,你會原諒我的對吧。然後笑著笑著笑出來了眼淚。我撲到他身上,衝他吼,眼淚一滴又一滴的砸在他臉上,我原諒你了,你起來啊!我從來都沒有恨過你啊,我隻是不甘心,為什麼會那麼喜歡你。可是沒有任何作用。折雪就這樣在我麵前一點一點魂飛湮滅。
我再次醒來時,一個人躺在床上。我顫抖的伸出手,捂住胸口,感覺有什麼東西從眼角滑落,帶著溫熱。
後來,折瞳輪回轉世,做回了仙君,依舊住在昆侖,卻不記得我。
我恍惚間想起,幾千年前,我還是個小丫頭的時候,月老說的一句話。他說,幻煙啊,你是折家的劫,情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