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它從雲端探出頭,俯視著下方那片異象迭起的湖泊以及周邊漸漸枯死的植物,一雙渾圓的大眼中豎瞳驟縮,顯然是了解到事態的嚴重。
不止是它,在那片最高大壯觀的飛瀑中騰地一下,蹦出一條渾身赤紅的錦鯉,兩條長長的須拖至尾後,仿佛在訴說它在這天地間無盡無止的壽命。事實上,沒有人知道它究竟活了多少年,包括它自己。
盡管它永遠看上去都是那樣地蒼老,甚至毫無生氣。可它仍然活著。就那樣活著。
應該說,這是上天的眷顧。又或者說,它有自己必須堅守的使命?
老魚一躍而起,直上雲端,竄入五色雲彩之中,不見蹤跡。
等它再次露出真身來,早已化作一名須發皆白,佝僂著身軀,手拄一根桃木仙杖的老翁。隻見他一身赤色錦袍,原本合體,卻因為彎著的腰而顯得寬大,直拖在腳下,看起來冗雜繁瑣,毫不灑脫。
老魚站在彩雲之上,望著下方那片恐怖的赤霧和詭異的湖泊,麵色凝重,沉默不語。身畔,那隻蛟龍從雲朵裏伸出巨大的頭,這一人一蛟站在一處,倒也相得益彰。
隻聽那瘦蛟巨口微微開合,仿佛在說話般,發出一陣人語:“又來了,都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他還是不消停,淨給我們惹麻煩!”
聞言,錦鯉所化身的老翁不置可否,淡淡地道:“自從被封印在此,他又何曾消停過?隻是四百多年前,那人闖進了這片天地,雖然最後被皇主出手鎮壓了。但那人撞破了封印之石,導致仙石遺失了一小塊,使得原本無懈可擊的封印陣法漏出一大缺口。如此一來,倒是讓他有機可趁。這些年來,他一直積蓄力量,一有機會就衝擊封印,雖然每次都被我們及時補救,但封印的力量卻在慢慢消弱,這樣下去也不是是長久之計啊。”
說到此處,隻見他揚了揚手中的桃木杖,散發出一陣淡淡的白色光澤,一圈一圈地向著遠處飄去。隨著白光的飄散,所到之處赤霧的侵蝕漸漸停止,雖然並未就此消散,但也無法繼續往前。
似是感知到此狀,隻見湖泊之中那一圈圈的波紋翻動得更加劇烈了,像是某人在表達內心的不滿,更像是在宣泄心底沉寂了幾千年的憤怒與不甘。
然而,隨著波紋的劇烈晃動,地麵上那凝立不動的赤霧又變紅了幾分,原本與白光相抵觸抗擊的部分瞬間紅光劇熾,一舉將那與之抗衡的白色光澤吞沒,繼而向前推進。
見狀,那老翁眉頭一皺,臉上的表情更加凝重了。
隻聽那瘦蛟輕輕晃動著巨大的麒麟頭,依然是一陣響徹雲霄的話語:“不管他如何不甘,畢竟被封印在這裏近萬年了。失敗者終究是失敗者,失敗就該接受懲罰。成王敗寇,是亙古不變的鐵律。雖然四百多年沒有遇到這樣猛烈的反抗了,但這種程度的反抗也隻會招致更加猛烈的鎮壓罷了。一切,都隻是徒勞。”
言罷,隻見它將巨首縮回雲彩中,不一會兒,也化作人形,站在老翁的身邊。妖異的豎瞳微微縮起,看著正在漸漸變得更加震蕩的血湖,認真地說:“魚老,激發封印之石吧。想當初,皇主彙集傾天之力,甚至不惜以身化道,也要將他封印在此。這麼多年來,你我身受皇主重托,守護封印大陣。無論如何,我們都不能讓他逃出這片天地,再次禍亂人間了。”
老者聞言,陷入了沉默,猶豫不決。沉吟許久,再次開口道:“隻是封印石已然受損,再強行激發的話,隻怕會再次削弱封印大陣。”
麟蛟看著下方不斷蔓延著的赤霧,所到之處,萬物生靈被剝奪生機,呈現一片衰敗景象。心中大受觸動,寒聲道:“現在顧不得那麼多了,今次的衝擊比以往都要強烈得多。再這樣下去,就算封印不被衝開,隻怕這片小天地也將不複存在了。一旦此間事泄,倘被魔人知曉湖底那東西的存在,肯定不惜一切前來營救,到那時定是又一場浩劫。”
他這番話道破利害,那魚老也深以為然。兩人也都是果決之輩,既然已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當機立斷,不再容情,決意發動封印法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