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入黑暗的那一刻,一女子的身影依稀在眼前浮現,瀟雨伸出手,卻抓了個空。是月兒嗎?又好似不是,但她分明也是一席黃衣。這位女子看不清相貌,在那個刹那,帶給這黑暗中一絲溫暖,而又轉瞬即逝。
終究,是想要抓住誰的手?在恍惚之間,意識卻不甘願的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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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瀟雨哥——”
“噯——”
“采到了麼?”
“采到了——我這就下來——”
瀟雨把草藥放進藥簍,敏捷的從崖上攀下。
“累了吧,擦擦汗。”說罷,小莉取出一塊棉帕,拭著瀟雨額上的汗。瀟雨接過帕子,囫圇的擦了下,樂嗬嗬的道:“不累,對我來說小菜一碟,嗬嗬。”
小莉接回棉帕,邊收起邊歎道:“哎——,娘死的早,爹爹就我這麼一個女兒,咱們小鎮就我們一家醫館,也是藥鋪。鄉裏鄉親的,經常不收錢,勉強糊口吧。他老人家上了年歲,我一個女兒家,要不是你經常幫著采藥,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瀟雨聽了臉色一沉,道:“哪裏話麼?跟我你還客氣?把我當外人了……”
“不,不,不,人家不是那個意思嘛……”小莉忙解釋道。
瀟雨臉色轉的到快,得意道:“我知道我不是外人,嘿嘿。”
小莉兩腮泛紅,道:“去,又占便宜。都不知道我爹會不會讓你這個窮鬼做他的女……”
“女什麼?”見小莉頓了下,瀟雨故意追問道。
小莉已是羞澀難當,道:“你知道的嘛,還問。”
瀟雨到是起了勁,依然不依不饒,嬉笑著道:“我不知道啊,女什麼嘛,說啦——”
“哎呀,你壞死了。不理你了,天不早了,該回去了。”說罷,嘟著小嘴轉身就走。
“不叫女婿,應該叫賢婿啊!”瀟雨一臉春guang得意,嚷著追了上去。
回聲在山穀裏漸漸蕩開遠去。山穀間看似恢複了平靜,隻是花草樹梢依然隨風擺動,似陶醉在這節奏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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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的山風吹過,竹林沙沙。
瀟雨道:“坐下休息會吧,離天黑還早,不用這麼著急。走了這麼久,你應該也累了。”
“嗯。”小莉應了聲,尋了塊青石,拂了下上麵的塵土落葉,解下藥簍擱在一旁,扶裙坐下。
瀟雨則直接依在一旁,半躺在了地上。
風,清爽柔和,帶著竹子的清香。二人起初沒有言語,靜靜感受著林間的思潮。
“瀟雨哥。”
“嗯?”
“為什麼草是綠的呢?”
“傻丫頭,紅的那是花。你看那竹葉,它不也是綠的麼?”瀟雨還在納悶小莉為什麼會問出如此問題,小莉卻又接著問道:“是啊,為什麼竹葉也是綠的呢?”。
瀟雨沒了脾氣,隻得玩笑道:“因為它們相愛了,愛屋及烏,所以竹葉把自己也變綠了。行了吧……”。
小莉聽了,卻是一臉傷感,輕輕撫著竹葉道:“好可憐……”。
“可憐?”瀟雨坐起身來,詫異的望向小莉。
隻聽小莉語氣淒苦,緩緩道來:“如果他們相愛,永遠也不會在一起。就算竹葉枯黃死去,它落在草兒上,也聽不見草兒的哭泣,風吹過,他們就再也見不到了……”。
瀟雨呆坐在地上,嘴巴微張,傻了一般。
小莉繼續對著竹葉道:“願你們早日斷了這情絲,脫離這永世的苦楚……”。
瀟雨站起身來,拉過小莉的手,輕聲問道:“你怎麼了?”。
小莉抬起頭,看著瀟雨,容顏上淡淡的傷感轉作淺淺的笑,她道:“我沒事,突然間莫明的傷感,沒事啦——”
瀟雨皺了下眉,即而道:“傻丫頭,別整天胡思亂想。我們回去吧。”……
二人的身影漸漸消失在了竹林中,隻剩下“沙沙”的聲音。
是竹葉在傾訴,還是草兒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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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徒!你可知錯?!”一位年邁道長的嗬斥聲回蕩在大殿上。
“是,弟子知錯。”身著道袍的林瀟雨跪在堂中,低聲回話。
此處是太清派,正中坐著白發白須的道長正是此派的掌門——清陽真人。太清派創立於三百年前,雖不及仙霞派久遠,但如今在神州的名望,卻已同仙霞齊名。此刻,清陽真人盛怒之下,大殿之上一片肅靜。六位長老靜坐兩旁,一語不發,站在兩側的弟子更是大氣也不敢喘一聲。
片刻的寂靜之後,清陽真人從袖中摸出一本黑皮古書,“啪”的扔在了地上,道:“這書可是屬你所有?”。
“是。”瀟雨看了一眼這黑皮古書,低聲應道。
“這書裏是什麼?”真人接著問道。
瀟雨憂鬱了下,道:“是……應該是魔族異術……”
“嘩——”聞此句,堂上的弟子騷動起來。
“胡言亂語!”清陽真人大聲斥道,堂上頓時又靜了下來。真人伸出枯瘦的右手,用力的指著地上的黑皮古書道:“這是鬼道!鬼道!”。
此言一出,六位長老目光交流,在場的弟子也是個個麵麵相覷,隻是誰也不敢在這節骨眼上亂插話。
清陽真人呼了口氣,道:“這本書,你是如何得來的?”。
瀟雨並未思索,道:“四年前,與魔族苦戰一載,最後攻入魔界。我們在魔界的時候,一次師叔令我們生火,弟子從魔族廢棄的廳堂中搬了些書出來起火。這本……就是當時沒燒掉的。”
“那你留它何用?”太清真人緊緊的盯著林瀟雨。見瀟雨低頭不語,當即大聲喝道:
“說!你可有私自習練這鬼界的邪門厲術?!”。
瀟雨心中輾轉反複,額上已是滲出汗來,隻是他依然沒有回答。
“如此之大不為!你可是看不起太清的仙術?看不起為師我?是不是我和你師叔們這幫老骨頭都已經沒用了?教不了你了?你才要偷學這邪門鬼道?!”清陽真人的話語越發的音大聲沉。這聲響猶如天邊雷滾,似震的這大殿也微微顫動。
“不是!弟子絕無此念!”瀟雨把頭重重的磕在地上,不再抬起。
“那是為何?!”清陽真人剛欲繼續追問嗬斥,卻被左手邊的長老伸手擋下。這位長老發眉花白,未蓄胡須,體態略胖,神情泰然,此時他道:“掌門師兄先消消氣,我已經十幾年沒見過您動如此大的肝火了。讓我來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