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千涵一個人回到遮陽傘下,取出冷藏箱裏的礦泉水,不顧形象地大口大口灌下去,口角溢出的水流淌在渾身汗水、散發熱量的青春胴體上,她萬萬沒有想到,隻是簡單的傳接球就讓她累成這副德性,雖然定期的複健不是那麼用心,不過跟從前的她未免也差太多了吧?搞得她原本隻是想做做樣子,實際上卻已經是累得喘不過氣來了。
補充完水分,稍做休息後,孫千涵才終於有種活過來的感覺,她此刻正悠哉地看著眼前傳接球的三人,不知不覺回憶起過去的時光,雖然跟以前的朋友已經沒有再聯係,但還是會懷念那段隻要社團活動不在狀態上,就會呼朋引伴來到沙灘集訓的日子。
舉起寶特瓶再度喝了一口,卻發現到裏頭已經沒有水了,打開一旁的冷藏箱,裏麵也隻剩下三瓶飲料,為了不造成多餘的困擾,朝著正在興頭上的三人喊道:「我想去那邊買點東西,你們有想要吃什麼嗎?」她的手指指向稍遠處架著一排棚子的小吃攤販
提到了食物,陳馨芸眼睛為之一亮,一雙杏眼貪婪地望著孫千涵手指的方向,她將傳來的球抱緊在胸前,說:「千千,算妳有口福了,這裏我可是特別推薦一家……啊,眼鏡兄,就麻煩你當護花使者了。」
陳馨芸將球扔到眼鏡兄的身上,後者卻因為這突然的命令愣了一下,海灘球從胸口反彈到沙灘上。
「不用這麼麻煩啦,我一個人去就可以了。」
孫千涵帶著委婉的笑容客套著,果不其然,在陳馨芸的眼神示意下,眼鏡兄不敢不從。
「我們就一起去吧,買來的東西多個人拿也比較方便不是嗎?」
真像條聽話的狗一樣,孫千涵一邊這麼想著,一邊笑著說:「那就麻煩你了。」
陳馨芸交待完眼鏡兄要買的東西後,她隨即興致昂昂地右手拿起浮板,左手掛著大型泳圈。
「來來來,筱靜,讓我們一起下海吧!」
「要下海請自己去,別拖累朋友。」
周筱靜臉上正經八百地將雙手交叉在胸前,擺出嚴正拒絕的姿態,但在不到幾秒鍾的時間就破功了。
「武影技.第五式!兩肋插刀!」
陳馨芸壓低聲音,豪邁的喊出AWO中我流刺客的招式名稱,兩隻小手在周筱靜的腋下搔個不停。
「哈哈……幼稚鬼……唔……哈哈……別鬧了啦……」
伴隨著令人臉紅的聲音,對於兩位青春泳裝少女伏倒在沙灘上的貼身肉博,孫千涵搖頭笑一笑後便開啟輪椅的動能,朝者攤販的方向離去,眼鏡兄在駐足幾秒鍾後也隨之跟上。
遠離了紛鬧的氣氛,一下子陷入獨處的兩人沉默了下來,在大學三年中,因為雙方都處在各自的小團體之中,平日沒什麼跟對方單獨交流的機會,所以孫千涵其實有點小緊張,在她想著要起個頭時,眼鏡兄先開口說話了。
「剛……剛剛真是對不起了,在車上抱怨了一下。」
哦……那個啊,的確是容易讓人覺得不大方、沒風度的扣分之處,孫千涵稍微遲移了一下才意識到原來是不久前的露露可事件,不過……她掩著難忍的笑意,看向走路同手同腳,不知為何筆直盯著遠方望去的眼鏡兄,也是呢,這種時侯男生總是會更緊張些,尤其是眼鏡兄這種型的。
「別以為我看起來好說話,就先朝我下手哦。」
食指戳了一下眼鏡兄的腰眼,對方嚇一跳的模樣看得她忍俊不禁。
「我不是這個意思,隻是覺得要早點說一下而已……」
「真的是這樣嗎?」
孫千涵探頭看向正摸著鼻子臉紅的眼鏡兄,因為坐輪椅的關係,是從下方的角度。
「真的啦……」
眼鏡兄的眼神開始遊移了起來。
「對天發誓?」
「當然沒問題。」
眼鏡兄挺了挺胸,正要發表宣言時卻聽到孫千涵噗嗞一聲,接著哈哈大笑起來。
「嗬嗬……」
眼鏡兄搔著腦袋,莫名其妙地也跟著孫千涵笑著,覺得印象中,很少見過孫千涵笑得這麼肆無忌憚,一直蒙在臉上的神秘麵紗似乎也淡薄了不少。
在笑聲還沒結束的時侯,兩人來到攤販區,在視線範圍內分頭購買之下,仍然費了一點時間才將東西買齊,之後眼鏡兄強烈要求自願負擔大部份的小吃及飲料,而孫千涵隻需要提著幾袋串烤。
回程的路上,孫千涵瞄了一眼眼鏡兄兩手上滿滿的戰利品,帶著些許歉意說:「導航的事情,我會幫你跟她們轉達的,尤其是陳馨芸。」
「是嗎?真是太謝謝妳……誒?」
眼鏡兄感激到一半就驚覺到孫千涵的另一層意思,後者也不說破,就這樣抿著嘴唇繼續前進,直到望見陳馨芸及周筱靜在遮陽傘下休息身影時,她自然而然聯想到眼鏡兄這一路上的待遇,覺得自己需要說些什麼,但具體要怎麼說,卻又抓不到要領。
「你……現在開心嗎?」
孫千涵一開口就後悔了,想東想西的結果就是變成像這樣不倫不類的問話。
「呃,應該算開心吧。」
眼鏡兄歪著腦袋,臉上帶著疑惑。
「不好意思,說了奇怪的話。」孫千涵點了一下頭,繼續說道:「建議你,下次還有活動的話,記得帶你的朋友一起來,別把自己搞得孤立無援的樣子。」
聽了這番話後,更加深了眼鏡兄的疑惑,在他還在思索的時侯,兩人已經回到了遮陽傘底下。
陳馨芸趴在綠色的墊子上,手上一邊滑著手機,一邊像是看到什麼髒東西似的,嫌棄的歪了歪嘴巴:「嘖,老哥也在家啊?」剛抱怨不久,她就聽到電動輪椅的聲響,轉頭的瞬間,臉上已經是燦爛的笑容。
「辛苦了。」
「嘿嘿,讓我檢查一下有沒有全都買齊,要是漏掉什麼的話,就叫你一個人回去買!」
周筱靜過來幫忙眼鏡兄將小吃稍做處理,仍然趴在地上陳馨芸則沒心沒肺地一個一個念著小吃的名字。
一下子沒有事情做的孫千涵放鬆身心,望著浩翰無盡的蔚藍海洋,海浪一波波拍打的聲響似乎帶著某種催眠性,她覺得自己與周遭的朋友離得愈來愈遠,彷佛回到了還在享受長跑的歲月,現在的自己隻不過是遇到低潮罷了,隻要再次在這片沙灘上……孫千涵神情迷茫地朝底下的沙灘伸出手臂,在即將觸碰到的瞬間卻失去了平衡,整個人從輪椅前方傾斜而落,在千鈞一發之際,一隻瘦長的手掌及時扶住了她。
「沒事吧?」眼鏡兄關切地注視著孫千涵,卻在下一刻變了臉色,他發覺到自己因為倉促搭救的關係,右手竟然是整個包住了對方的側乳,因此趕緊將對方扶了回去,並抽回手臂,慌忙致上歉意:「對不起!」
「謝謝你,沒關係的,可以順便再幫個忙,把我抱下去嗎?」
或許是因為被粗暴地拉回到現實之中,對於眼鏡兄過激的反應,她隻覺得與其在意這種小事,倒不如趕快讓她感受久違的鬆軟沙粒。
「怎麼他們的關係一下子變這麼好?千涵這個人除了我們之外可不會輕易接受別人的幫助,更別說是碰她了……」
看著眼鏡兄小心翼翼抱起孫千涵的模樣,周筱靜臉上露出曖昧的笑容,細長的眼梢撇向陳馨芸,對方卻不是期待中的表情,反而是單手頂著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