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梵呼吸都一頓,“這是違法的你們知道嗎?”
她不語。
她當然知道是違法的,她從一開始就難逃其咎,可是葉殊城是無辜的,這種違法的事兒,會折進自己的事兒,葉殊城為她和綿綿做了。
賀梵麵色有些恍然,低了頭,好久,才說:“他對你居然用情這麼深,做到這一步。”
蘇念繼續沉默,隻是手指無意識緊縮。
腦子裏麵是安子晏說過的話,這世上她還能遇到哪個男人,像葉殊城這樣對她?
賀梵也找不到話說,葉殊城好像都把事情做絕了,他自認自己是做不到這一步的。
他和蘇念之間的交往一直不溫不火,像是很多相親男女的交往模式,以結婚為目的,不需要多深厚的感情,可以慢慢培養,最重要的是看是否合適。
他思想比較開化,不在乎蘇念有孩子,隻覺得蘇念性格還好,綿綿也很可愛,有這麼一個家,倒也很不錯,有時候他甚至有些向往,會期待以後在一起,然而……
葉殊城的所作所為,讓他自愧不如。
他問蘇念,“那你呢,你是怎麼想的?”
“啊?”
蘇念沒太明白。
“你想和他在一起?”
賀梵以視線指了指病房。
蘇念麵色晦暗搖搖頭,“沒……”
賀梵麵色有一絲悵然,她看到,又說:“我現在心裏很亂,他出事了,我真的很內疚,如果不是因為我,他不會這樣,我有些後悔,我應該自首的,這樣他就不會……”
“自首挺笨的,”賀梵笑了一下,“他竭盡全力護你周全,肯定也是不想你有個萬一,你現在自首,是浪費他心意。”
她別過臉,鼻尖又發澀。
她覺得葉殊城很傻,簡直蠢到家。
她有什麼好,其實根本不值得。
“萬一他真坐牢了呢?”賀梵又問,“許成現在情況不好,外麵輿論鬧的這麼厲害,這官司很難打,有關係也不敢動,要是他真坐牢了,你怎麼辦?”
她急了:“我不會讓他坐牢的!就算坐牢也是我去。”
她攥著拳頭仰頭對著他,那表情那義憤填膺模樣像個女戰士,他盯著她,好幾秒,笑著說:“我沒見過你這樣。”
遂又問:“你會為我這樣嗎?”
蘇念愣了愣。
“你不會,”賀梵篤定道,“不過這是當然的,我也不會為你這樣做……”
他頓了頓,似乎是有些疲憊,“本來我以為是他對你單方麵的,現在看來,我還是想的太單純了。”
話音落,兩個人不約而同沉默下來。
有些事情不說破,彼此也明白,似乎是到頭了。
好久,蘇念艱澀發聲,“賀梵,我剛開始,真的是想和你好好在一起的,我沒打算……”
“我知道。”
賀梵表示理解,“可能你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心裏想什麼,有時候不幸反而能夠讓人看清楚自己,這樣,也好……”
隔了幾秒,他才繼續,“總好過我和你看對眼,都結了婚,才出事,到時候你怎麼選?給我我也受不了。”
蘇念恍然,笑了笑,點頭,“……也是。”
打從一開始,她看上賀梵的,就這點。
他也很理智,而且永遠進退得當知曉分寸,她不能否認,和賀梵在一起,她會覺得很輕鬆。
輕鬆到,她甚至不需要挖空心思去斟酌怎麼說,他會懂。
就像現在,來來回回了了幾句話而已,好像什麼都說清了,也說完了。
完了,就是真的完了。
她連思考怎麼委婉表達“分手”的措辭這種功夫都省了。
賀梵又說:“你和餘總說過這些事情沒有?”
她搖頭,蹙眉,“還沒有,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了,我想等他回來了好好說清楚,他肯定是要訓我的……”
她其實也不是沒有想過在電話裏麵和餘昆坦白,但她很明白,要是說了,餘昆肯定會立刻放下工作趕回來,她不想給餘昆帶來那麼多麻煩。
賀梵好像也已經找不到什麼話來說,好一陣,才道:“如果有什麼我能幫忙的……給我打電話。”
蘇念喉嚨有些哽,點頭,“嗯”了一聲。
賀梵手裏拎了一個小禮盒,拿起來遞給蘇念,“綿綿喜歡吃甜食,我開會的時候那邊有當地特色甜品,帶了一點,你幫我給她。”
她猶豫了一下,賀梵笑,“我還是她的賀叔叔啊。”
她這才接過來。
賀梵走了之後,她回到病房,意外地發現,葉殊城已經醒過來了。
聽見推門聲響,轉過臉,與她視線相撞。
他麵色依舊慘淡,整個人看起來還很虛弱,她心口似有針紮,一點點細微的痛,慢慢走過去,“你醒了。”
他點了一下頭,她看清他前額有汗,蹙眉摸到紙巾為他擦,焦急問:“你哪裏不舒服?”
他艱難地喘息,“……沒事。”
她十分著急,“你難受你要說出來,我去給你找醫生……”
綿綿也湊了過來,“葉叔叔,你哪裏難受啊?你聽媽媽的話,我們找醫生給你看。”
葉殊城表情一頓,好幾秒,艱難扯著唇角,似乎是想笑。
但胃部痛的厲害,也笑不出,表情十分別扭。
蘇念見他這樣覺得自己心髒都仿佛被撕扯,抬手按了床頭呼叫鈴,手覆在他額頭,想要安撫他,“沒事的,很快護士就來了,先幫你看看。”
“蘇念……”
他終於費力地吐出兩個字來。
不過是被他叫了一下名字而已,她眼眶倏而就紅了。
他一抬手,她就拉住他的手,他又含含糊糊叫了一聲,“綿綿……”
綿綿一愣,旋即攥住他另一隻手,“葉叔叔,你不要怕,我和媽媽都在這裏陪著你呢。”
他表情像是欣慰了些,緩緩閉了一下眼睛。
然後他聽見蘇念的聲音,她的話是對著綿綿說的。
“綿綿……他不是你的叔叔,他是你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