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精神不濟,頭昏昏沉沉的,氣息也有些弱,緩緩回答:“……我喝酒,也是有原因的。”
蘇念遲疑了幾秒,最終還是沒繼續問下去,因他臉色慘白,似乎還難受,她說:“你要不要再睡一會兒?醫生說你這兩天要多休息。”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藥物原因,他其實確實也有些困,然而才閉眼又睜開了,氣若遊絲問:“你和綿綿要走嗎?”
她一愣。
他唇色呈頹敗的紫,話問的很慢,“等我醒來,你們還在嗎?”
她搭在床邊的手指無意識緊縮,眼底泛起潮意,“我們不走,你放心睡吧,我和綿綿一直都在這裏。”
他表情才釋然了,終於安下心來,閉眼沉沉睡去。
……
江晨抓許靜禾,抓的並不順利。
許靜禾簡直像是瘋了,一路橫衝直撞的,樓道裏麵撞到好幾個人,等不到電梯,慌不擇路從樓梯間往下跑。
因為心急,磕磕絆絆的,江晨一邊追一邊喊叫她的名字,她的心就更慌了,腳上的鞋子還帶跟,她索性脫掉了,就這麼光著腳快步下樓梯。
樓梯間是粗糙的水泥地,沒一陣腳底板就磨的疼,她眼淚都快流出來,身後腳步聲越來越近,她驚慌失措回頭,見江晨已經迫近,腿軟的厲害,一腳踩空,身體立刻失衡。
江晨在距離她幾米遠的地方驚叫起來,伸手去拉也沒能拉住,就這麼眼睜睜看著許靜禾滾下樓梯,身體重重地撞到牆壁,不動了。
江晨嚇出一身冷汗。
許靜禾壓根沒跑出醫院,就被送進手術室,頭部撞到牆壁,出現顱內出血,逮捕工作也隻能暫緩。
安子晏接到消息之後立刻跑到醫院來,江晨人還等在手術室門口垂頭喪氣。
這真是個令人充滿挫敗感的案子,涉案的幾個人,不管是受害人還是嫌疑人,如今沒有一個正常,全都在醫院,情況還都不怎麼樂觀。
安子晏也鬱悶了,許靜禾這簡直就是狗急跳牆,他是覺得許靜禾應該有些教訓,但至少要等整個案子全都理清。
現在許成還沒有醒過來,許靜禾又在手術室,簡直一團糟……
他一籌莫展去地去了葉殊城住的那家醫院。
……
蘇念和綿綿一直守著葉殊城,綿綿算是緩過來一些,會看看電視,累了就在旁邊陪護那張床上睡覺。
蘇念腦子是空的,就一直坐在病床邊,呆呆看著葉殊城。
綿綿在傍晚迷迷糊糊醒過來,就見這一幕,她盯著蘇念看了好一會兒,蘇念也沒反應。
她有一種被忽視的不爽,翻身要下床,蘇念聽見聲響才愣了一下,起身去幫她。
小丫頭皺眉,很不高興,“媽媽,你是不是現在喜歡爸爸多一點?”
蘇念一怔,沒明白,“什麼?”
“你現在心都在爸爸身上,都不關心我!”
蘇念反應過來,被氣的笑了出來,“爸爸現在是病人,所以需要多關注一點,你也要關心他啊。”
小丫頭擰眉,低著頭,悶悶不樂道:“可我還有些生氣,媽媽,你已經不生他的氣了嗎?”
蘇念給綿綿穿好鞋子,摸摸她頭發,坐在她旁邊,“媽媽已經不生氣了。”
頓了頓,又小聲說:“綿綿,爸爸很愛你的,以前也不是不來看你,而是有不能來的理由,你還沒出生的時候,爸爸就在等你,他是這個世界上最想見你的人,你不要讓他傷心,等他醒來了,你乖乖叫他一聲爸爸,好不好?”
小丫頭抿唇,猶豫不決的模樣。
蘇念不死心,繼續說:“你叫他一聲爸爸,他一定會很高興。”
綿綿歪了腦袋,突然問:“他以前做錯了什麼事情,你不要他了?”
蘇念愣了愣。
那時候不是她不要葉殊城了,而是葉殊城不要她了,但這話她說不出,她斟酌一陣,才應:“不管他做錯什麼事情,他現在知錯了,以後也不會再犯了。”
“那萬一他再讓你傷心呢?”
她沉默一會兒,拉住綿綿的手,“我相信他不會,綿綿,你也跟我一起相信他吧。”
綿綿低頭片刻,終於鬆了口,“好吧,我聽媽媽的。”
蘇念心裏一塊石頭才算是落地。
過了沒多久,安子晏就來了,葉殊城沒醒,他將蘇念叫到樓道裏麵說話。
“許靜禾從樓梯上滾下去,”安子晏在腦後部位比劃一下,“傷到這裏了。”
“啊?”蘇念驚訝地瞪大眼,“怎麼回事?”
安子晏撓撓頭,表情有點焦躁,“去拘留所找三少,給了三少酒的,就是許靜禾,監控拍下來了,今天拘留所已經將那個看守停職了,然後警察去抓許靜禾,許靜禾可能是慌了,逃跑的過程中就從樓梯上摔下去了。”
“……”
蘇念說不出話,還處在巨大的震驚之中。
安子晏背靠了牆,“想想許靜禾也是活該,就是這麼個結果吧,讓人挺不爽的,現在許成還沒醒,這賬怎麼算,官司回頭怎麼打?一團亂,我想起來就頭疼,就連警察都說這亂七八糟什麼玩意兒,到底是咱們去告他們,還是他們來告咱們,都不知道。”
“許成……怎麼還不醒啊……”
蘇念有些絕望,許成的生死可以定義整件事的性質,許成昏迷的時間越久,醒過來的幾率就越低,她很害怕。
說到許成,安子晏也一臉愁雲慘淡,“我和醫生問了,醫生說現在也不能下定論,目前生命體征還算穩,但是誰也說不好會不會有什麼突發狀況。”
蘇念眼前發黑,低了頭。
安子晏問,“三少呢,醒過沒有,醫生那邊怎麼說?”
“醒過一次,說要臥床靜養幾天,然後做檢查確定術後到底恢複的怎麼樣。”
安子晏籲出口氣,“那應該問題不太大了,就是要好好養著。”
蘇念盯著自己腳尖,“可醫生還說,會留下後遺症,以後要滴酒不沾。”
安子晏說:“也好,他本來就不該再碰酒,借著這次機會徹底斷了。”
“……可那都是因為我。”
她話說的有些不甘心,但卻無可奈何。
安子晏挑眉看著她,看到她皺眉的別扭樣子,問,“你想清楚沒有?”
她一怔,“想什麼?”
“你和三少,”他補充,“以後。”
“我……”她停了一下,眼簾低垂下去,“我想過你說的話了,今天我已經讓綿綿和他相認,至於其他的事情,我暫時……不想去想,現在怎麼解決眼前這些問題是最重要的,許成還沒醒,我還能想什麼?”
她歎口氣,“萬一許成真有個三長兩短,我也要做好準備,實在不行,我會去自首,那樣他就算受罰也不至於要坐牢。”
安子晏愣了一下,“你想好了?”
她點頭,神色堅毅沒有猶豫。
安子晏突然笑了一下,低頭,歎:“你們……”
好一陣,搖頭,“我也不知道怎麼說你們,彼此都栽對方手裏了。”
蘇念苦笑了一下,抬頭,視線不經意定格在樓道遠處。
有人走過來,安子晏循著她目光看去,立馬就皺眉頭。
來的是葉珺綾和程頤。
安子晏直起身子,程頤和葉珺綾已經站在他們跟前,程頤猶豫幾秒,打破沉默,“殊城現在怎麼樣了?”
“還沒死。”安子晏口氣冰冷嘲諷,帶著刺,刺的程頤麵色恍白。
程頤歎口氣,“安子晏,你沒必要這樣,我們今天來沒有敵意。”
安子晏不說話,表情滿滿的都是戒備。
葉珺綾解釋:“真的,安少,我和我媽今天是實心來看殊城的,事情過去很多年了,現在我爸也沒想要再針對殊城,我這條命畢竟是他救回來的……”
“是誰迫不及待一出事就趕緊跑R.S.去的?”安子晏反問。
葉珺綾神色微頓,“你誤會了,我是去了,大哥也去了,但是我們不是要爭什麼,現在殊城出事,公司需要人幫忙。”
安子晏冷哼了一聲,“誰知道你們安的什麼心!”
程頤聽不下去了,“我知道你是殊城的朋友,我也清楚一直以來你對我們成見很深,我不否認,過去我們隊殊城做的事情,的確很過分,但是這幾年我和他父親都想通了,一家人,爭的你死我活,到頭來誰能贏?我們年齡大了,到這個時候,就想家裏和和睦睦的,我們對殊城有虧欠,不求他原諒,但是現在我們確實是想幫他一把,不然難道真要眼睜睜看著他坐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