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65
典禮進行得很順暢,我們這個神奇的國度裏所有被“預祝圓滿成功”的大會最終都會成功地被“祝賀圓滿成功”。
這樣的年代,找到一件確定無疑的事情也不容易。
文藝界和政界有頭有臉的人物來了不少,雖然我並沒有看到。我才知道原來振華真的走出去很多不一般的校友。
他們會被請回來參加校慶。但是我相信更多的是我這樣籍籍無名的家夥,我和振華的緣分,隻有三年。
和那些同學的緣分,也許,連三年都不到,就像初中和我坐在同一個教室的同學,總有那麼幾個,連話都不曾說過。
我沿著看台的邊緣,慢慢走回到五班的陣營。
遠遠地回過頭,洛枳是不是還站在主席台下,我已經看不清了。但是很多年之後我還會記得那個瞬間,明明是陌生人的我們,在陽光燦爛的清晨,站在主席台下麵一同淋了一場雨,把沉默也澆得濕漉漉。
張平看到我的時候長出了一口氣,“我以為你掉廁所裏麵了,趕緊回座位!”
我不好意思地一笑,安靜坐回到座位上。
那場典禮我什麼都不記得了,除了禮炮聲,就剩下坐在背後的簡單和β不停地哼唱蔡依林的新歌。那一年,借著周傑倫的東風,蔡依林轉型,新專輯頗受青睞。我從《看我72遍》一直聽到《布拉格廣場》,她們兩個人把一首專輯唱完,校慶典禮就結束了。
收拾東西準備回班的時候,還是不甘心地歪過頭去看餘淮的方向。他終於恢複了平常的樣子,和徐延亮他們幾個嘻嘻哈哈地不知道在說什麼。
我舉起相機,第一次反過來,對著自己輕輕地拍了一張。
臉很大,眼睛因為陽光強烈而眯著,顯得更小了。鼻頭和腦門油油的。
讓人忍不住想要刪掉。
No.66
回班之後,徐延亮等一眾班委成員開始進進出出地準備下午的班會,剩下的同學有的吃午飯有的出門散步,雖然平時都是抓緊一切時間學習的好孩子,校慶當前,心裏不是不長草的。
我早上起得晚,著急出門忘記帶午飯,就坐在座位上啃麵包。
哦,順便做物理練習冊。
後來想想,當時不知道在委屈什麼,那顆小心髒,攥在手裏都能捏出水。
想來想去好像整個班級裏麵讓我覺得暖和的隻剩下張平了,所以發誓,一定要好好學物理。
當然,想法是一回事,能把題作對是另一回事情。
突然後腦勺被彈了一下。
“喲喲喲,轉性了啊,平時那麼活躍,怎麼今天改學術派了?過來幫忙!”
餘淮的臉晃得我心煩。
“又不是我一個人轉性,誰不會變臉啊,我又不是班委,幫什麼忙?舞台劇的台詞我都背熟了,放心。”
轉過頭接著啃麵包。
他老半天沒出聲,估計是走了。
“你家平拋運動水平方向還做功啊?”
我嚇得不輕,轉過頭就看見他那張大臉,“幹嘛?”聲音都發顫。
他用食指點著我卷子上的第一道大題,“我說這兒,平拋運動,水平做功為0,你想什麼呢?”
我拿出橡皮擦幹淨,說,“知道了,謝謝。”
他索性坐到我旁邊,似乎是剛剛跑完腿,滿頭大汗,手裏還攥著抹布。
“你怎麼了?”
“沒事兒啊。”
“你肯定不對勁兒。”
“我說了我沒事兒。”
他眯眼睛看我,“我又惹你了?”
跟你有什麼關係。對,你惹我了。你以為你是誰……我心裏想了N種答案,仍然無法解釋自己從清晨中狂奔的活潑少女變成現在這個死氣沉沉的勤奮學生的轉變。
然而智商死灰複燃。
“對了,”我拿出相機,“早上我拍了幾張照片,隨手抓拍的,結果裏麵有你一張,還有個美女和你站一塊兒呢,你等著我找給你看哈。”
他立刻興奮起來了,“真的假的?來來來給我看看給我看看!”
然後我哭喪著臉抬頭:“……怎麼沒了……”
他大叫,“我靠你行不行啊,照個像都能弄丟,小心我讓你做平拋運動!”
我那裝出來的八卦兮兮的假笑終於撐不下去了。
“我弄丟一張照片你就讓我平拋?”
他楞了一下,似乎是沒想到我會當真,連忙擺手,“開玩笑開玩笑……”
“可惜了,”我努力裝作很真心的樣子,語氣卻輕描淡寫,“那個小姑娘特別好看,怎麼就找不到了……你認識她嗎?咱們級的?”
他點頭,“恩,我初中同學,淩翔茜,在二班。我和淩翔茜林楊他們在師大附中都是一個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