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二人跟隨白府仆人來到府內仆婦們居住的院落裏,走到院子最靠裏的一處簡陋屋舍前,帶路的仆人停下了腳步,用手指了指出現在青顔眼前的兩座破屋,眼皮都沒抬地隨意地說了聲“就是這兒了”後,轉手就離開了。
無論白從古如何地偽裝,白府仆人對待她們母女的態度和眼前的這兩座搖搖欲墜的破屋卻將白從古真實的態度表露無遺。
聽人說自己的這個弟弟是上門的女婿,能夠發跡完全靠著丈人家的財力,看來此話一點兒也不假啊。白若蘭站在院子裏,看著親弟弟為自己安排的“遮風避雨”之處,不由地苦笑了一聲,“寄人籬下”也無非就是如此了。
“阿娘,”青顔看了看眼前破敗的房屋,心底的擔憂漸漸堆積成了眉間的憤怒,對自己的娘親說道:“這樣的屋子根本沒有辦法住,舅舅是明擺著要讓我們自己走。天底下怎麼會有這樣狠心的親舅舅?阿娘,明天天一亮我就去鎮上找房子,既然他不願意收留咱們,咱們也不必勉強留在這裏。”
白若蘭聽青顔說的激昂,自己心裏何嚐不是這樣想的,就點了點頭答應了女兒。可眼下天色將黑,無論如何要先將這一夜將就過去。這漠北不是江南,早晚溫差極大,晚上氣溫驟降,得先找個避風的地方,升起火堆取暖才行。
青顔從娘親的神色間已經覺察出了她的不安,隨著西邊殘破的圍牆上最後一抹太陽光線的消失,暮色漸沉,原本貼地旋轉的樹葉這會兒被風吹到了半空中,風勢漸大,要緊的是先找個避風的地方。
環顧四周,眼前除了風勢一大就有可能被吹倒的屋子和向左右延伸出去的破敗圍牆,就沒有其它能容身的地方。。。。。。就在青顔感到茫然無助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一個青澀而陌生的聲音:“你們是新招來的仆人嗎?”
青顔回頭一看,隻見暮色闌珊中,一個一身灰衣的少年站在身後不遠處,黑暗中看不清楚他的五官,卻能感受到他投來的眼光中充滿不摻假的關懷,讓青顔從內心湧起一股溫暖。
這個少年是白府車夫王四的小兒子,原本想趁著太陽下山從這兩件破屋裏拆些木頭燒火,不想卻遇到了青顔母女,就把她們母女二人帶回了他們家。
這車夫王四甚是敦厚,妻子早已亡故,除了身邊的小兒子王真,大兒子王祥也在白府當車夫,前些日子的大雪封路積壓了一些糧食沒能及時發往駐守邊關的軍營,引來了駐地官兵的不滿。這不大雪剛停,王四的大兒子王祥就陪同白府的管家馬不停蹄地前往軍營送糧去了。
搖曳的火光中,王真發現這新來的少年模樣長的極好,又見他身子骨比自己瘦弱,心裏不由自主地湧出憐惜之意。青顔覺得王真人憨厚實誠,對他的關懷也就坦然接受了。
翌日,王家父子乘著空閑就幫著白若蘭和青顔把那兩件殘破的房屋修葺了一番。王家父子除了趕車,府裏的泥瓦活他們也常被分派去做,所以修葺這兩間屋子對他們不是難事。
用了不到兩日的功夫,兩間原本破敗的屋子就煥然一新,王家父子又把原本就放在屋裏為數不多的幾樣家具修理了一下,青顔母女再次過來看時,差點沒有認出這就是之前那兩件破爛的屋子。
王真一邊給椅子釘釘子,一邊朝青顔開玩笑地說,幸虧那天自己沒有提早過來把這幾樣破家具當柴火劈了,否則自己就要從家裏搬椅子賠給他們了。
看著長相憨厚的王真捂著胸口裝出一副“實在是萬幸”的滑稽表情,青顔撲哧一下笑了出來。
這一笑,卻把王真看愣了。這小兄弟委實長得太好看了——哎呀呀,當他意識到自己居然是在欣賞一個男子的美貌時,不由地心驚肉跳——呸呸,自己真是太惡心了——王真趕忙斂神凝氣把注意力全部放在了手中的錘頭和釘子上。卻不想剛才心念一動時手中已失了準頭信,一錘子敲在了自己的大拇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