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一碧傳千裏,明月洗華樓(1 / 1)

廂房內有一男一女,男子年紀約莫四十來許,健康的古銅膚色,相貌平平,卻是昂藏七尺、肩闊腰圓的大漢,此刻正提著茶壺倒了兩杯茶水,遞了一杯給女子,方坐在她旁邊靜靜地看著她。

女子歲數與男子相仿,氣質溫婉,但臉色看起來不是很好,嘴唇發青,身上披了件鶴氅,坐在茶桌前低頭把玩著一副用銀精打造的手鐲。

隻見那隻手鐲正中央鑲嵌著一顆碧澄澄的珠子,細看便可見其中有流光緩湧,顯得非比尋常。珠子四周飾以繁複的青藤花紋,遍布整個銀精手鐲。

“宜妹,你見多識廣,可看出這隻手鐲的來曆?”

鍾秀宜把手鐲遞給男子,捧起熱茶暖手,沉吟了一陣。

“楠哥,看來我們救了一位不得了的人。”

魏楠反複地翻看手中的鐲子,追問道:“宜妹可否細細說來?”

“你也知道,要煉化銀精必須要築基期以上修士才能辦到,何況是在堅硬的銀精之上雕刻出如此精美繁複的花紋。這隻鐲子本身就價值不菲。但這都不是重點。關鍵在於手鐲內側所刻的篆字。”

魏楠看了看手鐲內側的字,問:“一碧傳千裏,明月洗華樓……這句詩有什麼意思嗎?”

“一碧為江,明月江水洗華樓,明(名)傳千裏。這是滄州江家的信物!而且,很可能是嫡係或要員的信物!”鍾秀宜言之鑿鑿地道。

見魏楠仍不明白,鍾秀宜又解釋道:“江家家主一明,其兄一思,其妹一瑾,還有江一明嫡子千裏,江家三大長老傳克、傳康、傳榮,……但凡在江家地位顯赫之人,名字中均有一字是出自於此詩。”

魏楠哈哈笑道:“既然是聲名顯赫的修真家族,那我就放心了。等小姑娘養好了身體,我們就送她回去吧。”

鍾秀宜瞥了他一眼,“虧你還笑得出來!你這魯莽的性子什麼時候才能改掉?都吃過大虧了還長不出記性!”

魏楠撓了撓頭,納罕道:“我又有哪裏想錯了嗎?我把小姑娘送回江家又不要他們的報酬,況且救的是他家的嫡係,以他們那樣的家世應該不會為難咱們吧?”

鍾秀宜長歎一聲,柳眉輕蹙。

“楠哥,那孩子可是沒有修煉靈根的凡人啊!出生在這樣的家族,生為嫡係子孫、背負重責,卻不幸是個廢人,這對於世家來說是奇恥大辱!想必她自小就遭人欺負,往事不堪回首,所以醒來之後才會失去記憶。但不管她是自己逃出來的還是被家族趕出來的,她都不再適宜回到那個環境之中了。你送她回去,豈不是叫她送死嗎?”

魏楠聽罷連連點頭讚同,笑道:“宜妹說得極是。那小姑娘就留下來,正好可以和遠兒作伴。”

鍾秀宜心知他話外之意,沒好氣地睨了他一眼,又看向手邊的銀精手鐲,兀自沉吟:“這東西太紮眼了些,恐怕還會為咱們帶來殺身之禍。先替她收起來好了,等到時機成熟再還給她。”

想到這裏,鍾秀宜拿起桌上的手鐲轉身進了內房。魏楠不明所以地跟了進去,隻見她走到一幅山水畫前,對著它打出數個法訣,畫中的墨忽地如被水化去一般,洇成一片。就在此時,從那一團暈染開來的墨跡中央,顯現出一座座綠瓦重簷的亭台樓閣。那幢幢樓閣前樹立著一道巨大牌坊,其上掛著一方牌匾,上書“綠意”二字。

她將手鐲往那裏一拋,手鐲轉瞬穿過畫紙進入了樓閣深處。之後她又對著畫再次打出法訣,樓閣景象漸漸隱去,墨跡蕩漾,變回了原先那幅山水畫。

“好了,這樣一來應該就萬無一失了吧。”鍾秀宜鬆了口氣,對著魏楠笑了一笑,“我們過去看看她的情況吧。”說罷上前去牽魏楠的手,和他一同離開了房間。

就在他們離開後不久,山水畫中忽然飛出一顆碧澄澄的珠子,轉眼間便穿透窗紙而去,再都不見蹤影。

那天之後,鍾秀宜特意為小姑娘改名為“冼碧樓”,其中之意,一是為她去掉江姓之重,希望她能重獲新生;二是以詩句為名,記念血脈之義,他日若機緣到了,這身世故事還是要告訴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