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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曉丹神情嚴肅地走進了教育局長尚宇峰的辦公室,開口就說:“尚局長,我有一件急事要向您彙報。”

“請坐。有什麼事你就說吧。”尚宇峰平靜地點頭。

宋曉丹坐到了尚宇峰寫字台對麵的單人椅子上。“我有個請求,把副校長李振東立即從一高中調走。”

“為什麼?”尚宇峰不動聲色地問。

“李振東當上副校長以後,自以為是,驕傲自滿,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在班子中製造了許多矛盾,和我的關係也非常緊張,許多事情都不能決定,也不能很好地貫徹落實。因此,必須把他立即調走。”宋曉丹態度十分堅決地說。

“曉丹同誌,你能不能把問題說得再具體一點,比如,什麼問題不一致,什麼事情他搞不團結,事情越具體,我也越好分析和判斷,也好最後決策。你說是不是?”

尚宇峰的話讓宋曉丹吃了一驚。她想了一下說道:“在學校的基建問題上,他和我的意見不一致,最後的實踐證明,四大工程一同上是對的,市委,市政府是同意我的正確意見的。”

尚宇峰聽了這話馬上接茬道:“一高中四大工程一同上到底是對還是不對,科學還是不科學,現在還不能做結論。因為工程還沒有完。就是完了,也要經曆一段時間的考驗。有些工程,就說我市站前修的那個地下通道吧,幹的時候是市裏主要領導一手拍的,大家都說好。可是幹完了這麼多年,花了近千萬元,這個地下通道根本沒人用,人們還是習慣在路上穿越橫道,地下通道隻能用鐵鎖鎖起來,大門口還成了臨時廁所。現在這位領導早調走了,對這個工程,你說是對還是不對呢?”

尚宇峰舉的這個例子,還真是襄安市的一件事實,他說得一點都不錯,可是用在這個時候,和宋曉丹正幹的四大工程相提並論,宋曉丹心裏就覺得十分不舒服,仿佛她的四大工程變成了站前的地下通道,成了人們唾罵的領導政績工程了。她不高興地反駁了一句:“尚局長,你這麼比喻不對。學校四大工程是市委、市政府決定上的,是……”

“對,這些工程都是市委、市政府決定上的,他們不決定,工程也上不了。但是,市委、市政府的領導也是人,他們的決策也有失誤的時候。檢驗事物正確與否的標準應當是實踐而不是哪個領導,哪個權力。”尚宇峰不客氣地搶了宋曉丹的話。而且說得有理有力,讓她無法反駁。

宋曉丹想了一下又說:“學校提出的一些改革的主張,李振東也都是反對。”

“學校都是什麼主張呢?”

“都是……”

“假如是你們學校前一階段搞的從普通高中和農村高中私收學生,造成全市的混亂;假如是你們學校體育加分弄虛作假,造成了惡劣影響;假如是你們學校完全按成績分班,造成了學生心理傷害,如果是這些,他堅決反對的話,我認為他的反對是對的。實踐已經證明或者即將證明,你們這些作法不符合黨的教育方針,不利於孩子們的健康成長,也不是在實施素質教育。”尚宇峰對一高中的情況了如指掌,從這點上看,李振東前幾天確實是告了自己不少的黑狀。宋曉丹的心裏已經得出了這樣的結論。而且她也清楚,尚宇峰是站在李振東的立場上。

“尚局長,你是黨委書記,現在領導班子建設中有一條是要講團結。過去,我們一高中班子非常團結,李振東一上來,班子出現了不團結問題,一個副職,處處和正職對著幹,這個班子還有戰鬥力嗎?這個班子還能共事嗎?我和李振東現在已經無法在一起共事了。如果他不調走,那麼就隻好是我調走了。你是局長,你決定吧!”宋曉丹拿出了這麼一個殺手鐧,逼尚局長表態,她心裏知道,尚局長是動不了她的。

尚宇峰的臉色變得嚴肅起來,目光也非常冷峻:“宋曉丹同誌,你不能用這樣的口吻和我講話。坦率地講,動你也好,動李振東也好,我個人都沒有這個權力。你們倆都是市委管的幹部,要動,也應當由市委決定。當然,市委也可能會征求我的意見,因為我是局黨委書記。有一個觀點我不能苟同,那就是團結問題。什麼叫團結?班子裏一團和氣,一把手一個人說了算,副職都是擺設,這就是團結嗎?我看這恰恰不是真正的團結。現在,流行一句‘班子裏不能有雜音’的話。 我對這話就堅決反對。什麼叫雜音?提點不同意見就是雜音嗎?看看我們黨近來出現的一個比一個大的腐敗案件,不都是一把手獨斷專行,個人說了算,想怎麼幹就怎麼幹的結果嗎?說是要加強黨內監督,副職連句話都不敢說,這哪裏還有監督,弄不好,都成了同流合汙的腐敗分子。”尚宇峰氣得揮舞著手臂。他說完,可能覺得有些太重,又把話拉了回來,“曉丹啊,班子中有個李振東這樣的人,常常說點反對意見有什麼不好呢?就是說錯了,對我們是一個提示,這也是好事情呀!你再想想,他為什麼要這麼說呢?是為了他自己?我看不是。他那是對你一把手負責任。你還年輕,當一把手的時間不長,而且你以後從政的路還很長很長,你要善於學會聽不同的意見。對天天在你身邊給你唱讚歌,天天向你早請示晚彙報,常常是讚美你的排比句不離口的人,你要小心,要提高警惕,這樣的人,不可以重用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