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之東,有一座高過萬刃的斷壁,斷壁之南,是號稱綿延千裏的山脈北辰。北辰與北辰,便以這斷壁為界,也因這斷壁之險,世人能至於北辰的寥無數人,更何談翻過斷壁進入北海中。
在離這斷壁百裏外的一個島嶼上,火光熠熠,一個身著獸皮的少年正賣力地燒烤著幾塊肉塊,烤肉金黃色澤,肉香四溢,偏偏打動不了一邊靜坐的青衣中年。這獸服少年與這青衣中年自然是從巨龜島過來的雲海和風君侯。
話說巨龜島上,雲海燭強良誤入風君侯設的九宮木陣,及風君侯不知出何原因待他出島,二人一路朝南已走了五日,以那隻葫蘆一日千裏的速度,這六日足足行駛了六千餘裏,途中更是遭遇無數凶猛的海怪,均被風君侯一一應付了過去。
等二人來到這座島嶼上時,風君侯反倒不急著行趕了,一臉在此島上駐留了兩日,更是有暇餘自島中走了一遭,掠得一隻小山般高的熊羆,看得雲海暗暗結舌。雲海也二話不說,剝皮破肚,先取了一身熊皮製成一件簡單的獸衣裹在身上。他老早就覺得冷了,越往南來,這氣溫反倒驟降,若不是風君侯獵殺此熊,他都懷疑再往南行,他都要活活凍死。
這連續六日來,他一路上吃的都是風君侯賜的數顆綠色藥丸子,那藥丸雖是神奇能解饑餓,可連續六日下來嘴巴早淡出個鳥來,也不擔憂沒處火使,升起火來片刻就聞到一股香味。
“你這剝皮取肉的功夫倒是好本事,也是李伯陽教你的?”風君侯轉過身來,衝著雲海問道。
“老頭哪會教我這本事,肚子餓慣了,這吃的本事自然就會了。這位前輩,你要不要也嚐嚐我的手藝?”雲海說著,提過一塊烤肉來。
三十年前,似乎也有這樣的一個少年說過類似的話,類似的場景,類似的人。可是時間過去了,人也變了,想起十三年前的那場大火,類似的人,不同的場景,那個少年已役矣!而更令他心痛的是,他唯一的愛徒竟也隨著那少年去了。
眼前的少年,不正像三十年前的那個少年麼?
想到三十年前的事,風君侯連手裏的烤肉烤地焦了也不知。
雲海見他手中的肉在火中烤得油都盡了,整塊肉成了一團子焦炭後,不由撲哧一笑,道:“前輩你果然品味不同,一般吃肉七分熟,你這吃肉熟得都成了塊碳了,果真有趣!”說完,將手上油嫩的烤肉在嘴邊吹了吹,故意吃得嘖嘖起來。
也不知他哪裏來的膽量,在他麵前這般肆意童真。風君侯卻看得溫馨,這脾氣性格和三十年前那丫頭如出一轍,莫非說此子會是那丫頭之後麼?
一想到此,他原本柔和的目光漸漸冷了起來,棄了手中這塊烤焦的肉,站起身也不管頓愕的雲海,竟轉身離去了。雲海雖是一愕,也沒想不通他的態度怎被他一說就冷了起來,終敵不過這誘人的香味,一個人大朵食宜起來。
這一夜無話,待第二天天剛萌亮,風君侯取出葫蘆,提上雲海便入海朝南駛去,這一路不快,倒也有驚無險,直到日上正午便來到那斷壁處。
這處斷壁說是懸崖,更像是一把斧刃,將北海之首橫斷於此,滄浪擊石不知千萬載,將這把斧刃磨掉了數百丈之厚,也將這把斧刃磨出了鋒刃的芒,使得它整體上多了一種劍芒壓頂的氣勢。
斷壁下巨浪如龍蛇翻滾,浪聲如雷風聲如電,端的是惡劣無比。那葫蘆破水疾走,眼見著要撞在崖壁上,葫蘆上那青衣虛空推開一掌,幾個梯縱已越上崖壁,那葫蘆一縮再縮,跟著飛到青衣的腰間,風君侯提著雲海沿著這萬仞懸壁疾走有如平地,轉眼便上去了數十丈。
雲海隻覺得身體突然一緊,懸崖撲麵而來,本想閉上雙眼,身體又突然一鬆,看著雙腳懸空而立,腳下是如怒龍擊崖的巨浪點起的浪花,不覺間竟處在百丈以上的高空上,迎麵強風如刀削麵而來,而頭上又不知是高幾丈的懸崖,他也不顧猛風灌口,心計急轉念道,莫非這人真將我帶上這懸壁?
風君侯麵沉如水,一語不發地提著他沿著崖壁連續上了近千丈,中間竟然沒有一次喘息。
這懸崖越高,雲海感到越來越冷,呼出的氣越來越實。又上了幾百丈後,他憋著氣都不敢隨意呼吸,在數千丈的高空中,氣流紊亂差壓又大,縱是胸悶難擋,他卻罕見地緊閉著嘴不啃一聲。
待風君侯提著它尚了三千丈的高空時,懸崖還是原來的懸崖,卻又不是原來的懸崖。
原來崖壁上已不是原來的石質,裏裏外外層層玉質罩在崖壁上,如冷冰發著青光。數百丈高的崖頂上一股強烈的氣勢壓來,縱是風君侯如此神通,也硬生生地停在這三千丈上再也飛不上去。